就在此时,四面八方忽然涌来滔天的喊杀声,一群拿着自制武器的叛贼将小院团团围住,侍卫们纷纷拔剑迎战,商猗也抽出长剑将喻稚青护在身后。兵戈相接间,虽然侍卫们武艺高超,但敌人显然早有准备,源源不断地涌来,如蚁巢的蚂蚁,仿佛怎么杀都杀不尽。
卫潇见势不妙,将心一横,索性大喊所有侍卫齐心杀出一条血路作为突破口,同时对商猗大喊道:“带陛下先走!”
商猗明白卫潇的意思,点了点头,索性如当年抱着喻稚青逃出生天那样单手将小陛下抱在怀中,护着他逃脱这危险之地。
而在生死危机的时刻,喻稚青在脑海里一遍遍地询问着自己。
喻崖真的不爱富贵权势吗?
九十八章
此地罕有人至,就连灌丛都比寻常地方生得高些,鸟雀于林间轻啼,忽然从远处丛中传来动静,静谧就此搅破,雏鸟纷纷藏进树梢,偏着毛绒绒的脑袋打量不速之客。
商猗将马驭至溪边,那马儿狂奔了整整一宿,嗤嗤喘着粗气,看见水源后便不管不顾地垂首去饮,男人顺势抱着青年下马。
已至正午,南方春季的暖阳同样灼人,商猗将喻稚青抱至阴凉处坐好,随后返回溪边,撕了一方衣摆充作手帕,沾湿了清水后又回到了喻稚青身边。
“会有些凉。”
商猗哑声提醒,拿布帕慢慢擦去喻稚青的血迹和脏污,冷水刚触到肌肤时,小陛下不自主地瑟缩了一下,却未躲开,像刚被捡回的小兔,老老实实地由人清洗,从面颊到指尖,男人做的极认真,垂首拭去所有污浊,一丝不苟得仿佛是在执行某桩公务。
尽管如此,月白色的衣衫上依旧残留了血迹,像在宣纸上不经意泼洒了朱砂,突兀得有些骇人,商猗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青年全身,确认对方没有受伤。
喻稚青本在想事,注意到男人担忧的视线,垂首望向身前的商猗。
男人清洗布帕时顺便拿溪水拍了拍脸,如今眉宇间还悬着几滴水珠,看上去竟无端有几分脆弱,他们杀出重围时,商猗一直将他紧紧护在怀中,由此衣衫上才沾了男人伤口渗出的鲜血,偏这家伙一心只牵挂着自己,小陛下抿抿唇,想说什么,最终拿自己袖摆给商猗囫囵地擦了擦脸。
商猗似乎没想到喻稚青会为他擦拭,心中一暖,顺势握住青年瓷白的手,两人双手相握着默默对视片刻,男人视线温柔而坚定,无形中抚平了喻稚青的不安和焦躁。
流水潺潺,偶尔能听见鱼跃水面的声响,小陛下移开视线,望着日光下金光粼粼的水面,蓦然叹息道:“我早该意识到的。”
明明一切都早有端倪。
他们刚到蒙獗那会儿,阿达虽然身体肥胖,但精神头一直不错,是在喝了喻崖给他配的纤体汤药后才开始经常生病,而那时的他还以为是阿达为瘦身吃的太少,饿出了病症,但真正回忆起来,阿达每每不适,其实是在服下喻崖给的汤药后才会发作。
而他此番南下,暗处之人似乎总比他们赶先一步,无数有关人氏接连灭口惨死,喻稚青隐约察觉到古怪,误以为是身旁侍卫出了叛徒给王丞相通风报信,却从未怀疑过宫中知晓他行踪的人。
说到底还是他们太先入为主,在江南发现私藏民兵和打造武器是王家人所为后,习以为常地以为王家族亲就一定与帝京位高权重的王丞相有关联,才会把所有精力都用在追查他们身上,因此错失许多时机。
这样想来,过去还有很多蛛丝马迹,譬如初到塞北时喻崖曾以替他翻译为由,想去翻阅塞北的羊皮卷,再譬如......
到了此时,喻稚青几乎可以断定那元凶便是喻崖,但他仍有许多不解:喻崖到底为何要那么做?
他虽因性子与其不算特别亲近,但喻崖医好了他的双腿,又与他有那么一丁点血缘关系,喻稚青亦自问不曾亏待过对方,每次赏对方珠玉金银,医者总是百般推拒,喻稚青赐给他的大宅子也不住,说什么习惯了草屋陋瓦。喻稚青也是看他那般高风亮节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