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青芜见状,连忙扶他半坐起来,又递来一杯温水:“慢慢喝,别急。”

温水润过喉咙,卫凌风终于能开口:“多谢……姑娘相救。”

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。

林青芜摇摇头,将药碗递到他手中:“你身上的伤太多,又服了假死药,气血两亏,需好好调养。”

卫凌风低头看着碗中漆黑的药汁,苦涩的气味钻入鼻腔,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仰头一饮而尽。

林青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:“你不怕苦?”

“比起疼,苦算什么。”卫凌风淡淡道,将空碗放回小几上。

林青芜沉默片刻,忽然问道:“你之前……是暗卫?还是杀手?”

卫凌风指尖一颤,抬眸看她。

“别紧张。”林青芜温和地笑了笑,“你手上的茧是常年握刀剑留下的,身上的伤有新有旧,有些甚至是酷刑所致,再加上假死药……我猜,你应该是想摆脱某个身份。”

卫凌风没有回答,只是轻轻攥紧了被角。

“你放心。”林青芜看出他的戒备,声音温和却坚定,“我救你,只是因为你是伤者,不会追问你的过往,若你愿意说,我便听着,若不愿,我也不会多问。”

卫凌风怔怔地看着她,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。

多久了……多久没有人这样温和地同他说话了?

在摄政长公主府的九年里,他永远是那个沉默的暗卫,是裴昭宁手中最锋利的刀。

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,更不会有人问他愿不愿意。

“我……确实曾是暗卫。”他低声道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“但现在,我只想活着。”

林青芜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和那双倔强的眼睛,忽然笑了:“那正好,我这山谷缺个帮手,你若愿意,可以留下来,偶尔随我下山给百姓看看病。”

卫凌风愣住了:“你……愿意收留我?”

“为何不愿意?”林青芜笑道,“你既懂武,又耐得住疼,比寻常人更适合做我的药童。”

卫凌风鼻尖一酸,连忙低下头。

他从未想过,自己这样的人,竟还能有容身之处。

“我……不会医术。”他小声道。

“我可以教你。”林青芜将热粥递给她,“先吃点东西,养好身子再说。”

卫凌风接过碗,热粥的香气钻入鼻腔,他忽然觉得胸口涌上一股暖意。

多久了……多久没有人这样照顾过他了?

他小口喝着粥,余光瞥见林青芜正仔细地检查他手腕上的伤。

她的动作很轻,生怕弄疼他,眼神专注而温柔。

那一刻,卫凌风忽然觉得,自己好像找到了归宿。

一个不会再被当作刀剑,不会再被随意丢弃的归宿。

第十七章

日子像山谷里潺潺的溪流,平静而舒缓地淌过。

在林青芜日复一日的精心照料下,卫凌风身上的新旧伤痕终于淡去,身体好了起来。

他的话变得多了起来,偶尔甚至会对着药圃里捣乱的山雀轻声斥责,或是看着林青芜试药失败时被熏黑的脸颊,发出轻笑声。

林青芜每次下山问诊归来,包袱里总少不了给他的新奇小玩意。

有时是一包甜腻的桂花糖,有时是几册最新的话本小说,还有时会是一支雕工粗糙却别有野趣的木簪。

大多数午后,卫凌风便懒洋洋地蜷在院中的竹椅里。

身上洒满了阳光,指尖翻动着书页,沉浸在那些才子佳人或是侠客传奇的故事里,直到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
这日傍晚,林青芜回来得比平日都早,手里还拿着两个精致的面具。

一个是灵动的白狐,另一个是神秘的青鸾。

“今晚山下有花灯节,”她将白狐面具递到他面前,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,“整条河都会飘满花灯,很热闹,想去看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