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国家现在实行计划生育,少生优生, 幸福一生。”

这一次,没有林老夫人周旋式的车轱辘话, 画面被陡然打碎,有黑影从林老夫人身体里钻出来, 蠕动着向前。

她被它用镣铐囚禁在床榻之上。

“再生一个!”

“女孩有什么用?!”

“我们林家六代单传,断没有只生一个的道理!”

画面一转。

林安深回来了,一切阴影消散得干干净净。

林老夫人笑着抱起呼呼大睡的小喻见, 点着她鼻尖上的一颗小痣,夸道:“这痣可真俏啊!”

“像薇薇,漂亮。”林安深说。

母慈子孝。

挺温馨的。

喻白薇冷眼看着, 刀口总隐隐作痛,她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。

入了夜, 林安深伏在她身边,一遍一遍的替她按摩,说:“你睡,我看着。”

喻白薇翻过身,和林安深面对面。

男人肤色偏白,没了眼镜片遮挡的凤目锐利至极,带着轻易难察的强势。

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竟略微凌乱的垂在额前,半遮住眼皮。

眼下是深重的鸦青。

小喻见是个脾气坏的,过了预产期好几天,迟迟不见出来,林安深担心,接连守了她好几夜。

最后还是她没忍住,对着电脑敲了一天报告,到晚上才有了要生产的迹象。

但也仅仅是要生产。

她疼了一整夜,快到早上时,林安深坚持要剖。

那天恰好是农历二月二,龙抬头。

喻见出生在一个晨曦。

极好的天。

但她爸说这丫头以后会是个硬茬子。

小丫头白天睡,夜里闹,丁点大就认人,只要她和林安深,林安深白天忙工作,夜里守着她,还得时不时看看小的。

话滚到嘴边,又咽下,喻白薇最终轻道:“只要一个。”

“好。”

喻白薇累极,闭上了眼。

林安深静了会,凑近,亲了亲喻白薇的鼻尖,抓过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指,五指插进去。

“薇薇。”

极尽温柔缱绻的音。

哄得喻白薇睡了过去。

梦境再次跳转。

梦中梦,林安深在开会,林老夫人又一次进来,阴影塞满整个房间,它幻化成触手,卷

銥誮

着裹在襁褓里的小喻见,高高举起,要往窗外砸。

“不”

喻白薇被惊醒,出了一身冷汗,心砰砰砰直跳。

一月的南浔,气温低下,风又湿又冷。

摸黑倒了杯冷茶,喻白薇窝在窗边藤椅里,慢吞吞咽下,才勉强压下心悸。

薄纱帘透光,隔着帘隙,喻白薇模糊瞥见院落外停着辆车。

白色的桥跑,在惨白的月色下和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显眼。

车顶灯开着,里面坐着个人。

像林安深。

瞥了眼,喻白薇又喝了一杯冷茶,彻底没了睡意。

-

十八岁的少女总是真挚而又勇敢。

像写一首永远不会烂尾的抒情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