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子相疑变乱生.二十七(4 / 5)

行随他出外的卫队解散回了驻地,自己则下了马车换乘步辇,在安远的随伴下回到了紫宸殿。

因天色暗得早,眼下虽仅申酉之交,整个紫宸殿却已是一片灯火通明。温暖的光芒映照着那于他而言就是「家」的殿宇,饶是萧宸在礼仪方面一向周到严谨,此时亦不由情难自禁地加快了脚步,就盼着能早一刻进到正殿见着父皇、好生同对方说说自个儿今日受到的郁闷和委屈。

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:兴冲冲地冲进了正殿之后,迎来的却非父皇温柔的臂弯和眉眼,而是一室不见人烟的空寂。

──说不见人烟自然是夸张了;但因正主儿不在,周围服侍的人也跟着去了、便让整个正殿显得冷清寥落许多。

萧宸原有些发热的脑袋霎时一冷。

──是啊……他出门前并未提过自己几时回来,又岂能寄望父皇会就那么留在寝殿,一如既往地等他一道用饭?

父皇乃一国之君,日理万机,就算休沐,也难得有真能闲下来的时候。他自个儿同敏行出去游园赏花了大半天,现下却怪父皇没留在殿里等他、陪他……这种想法,也未免太过自私了些。

只是明白归明白,想到那满腔无处发泄的烦闷,萧宸胸口却仍难以自禁地生出了几分酸意。

强压着心头再次翻腾的情绪,萧宸招了招手、唤来了正殿门前当值的内侍。

「圣人出外前可有交代些什么?」

他虽然很想乾脆问一句「圣人去那儿了」,可身在宫中,能不落人话柄,便还是尽量避免得好。

能在紫宸殿服侍的都是聪明人,对这位太子在圣人心中的地位更是再清楚不过,闻言当即一个颔首,道:

「圣人有派人到偏殿给几位姑姑传过话。」

这名内侍口中的「姑姑」,便是萧宸身边的菡萏、藕花等人了。几人在萧宸身边服侍多年,早就是有了品级的,给称上一声「姑姑」也是寻常。

萧宸此时已经冷静下来,听父皇有差人到偏殿传话便不再追问,只一个颔首示意安远打赏了对方,随即回过了身、迈开脚步迳自往偏殿的方向去了。

待回到偏殿,一进门,菡萏等人就主动迎了上来,齐齐唤道:

「殿下。」

「父皇呢?」

对着自己人,萧宸自无需顾忌太多,直接便将这个打方才就一直如鲠在喉的问题问了出来。

闻言,刚准备近前服侍主子更衣的几人对望了眼──这个反应让少年生出了几分不妙的感觉──而由年纪最长的芙蕖代表着开了口:

「圣人往承欢殿去了,说今晚会留宿在那儿,让殿下回来后就好生收拾安置了,无需等他。」

什么「留宿在那儿」、「无需等他」,因圣人让人传的话原原本本就是这么说的,芙蕖虽心下腹诽、总觉得这话好像在交代妻子似的,却仍是尽可能还原着将口信说了出来。

圣人去了承欢殿,还一开始就明说了要过夜……这为的是什么,自然不言而喻。

按说萧琰身为帝王,巡幸后宫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。可因他平素不重美色、爱子回宫后又有些离不得对方,故萧宸回京数月以来,不仅萧琰摆驾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,连宿在紫宸殿外、今儿个都是实实在在的头一遭,自反倒让「寻常」变成了「反常」。

也正因着如此,听到芙蕖禀报的那一刻,萧宸几乎控制不住地浑身发凉,胸口更好似再次中了一箭似的,直教他疼得脑袋发懵、难以喘息。

萧宸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个晚上的。

他只记得自己神思恍惚地应了声「知道了」,随即便像个傀儡似的由菡萏等人服侍着更衣用膳、沐浴洗发……因这些动作都是身体再熟悉不过的,饶是他从听着那个消息后便一直心神不属、又费了好大的劲儿不教心底的情绪泄出分毫,诸般行止也未出现任何岔子。

如此这般,却到熄了灯、上了榻,感受着身周微微的凉意和空荡,他才在一室孤寂中恍惚明白了些什么。

比如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