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,有些人一旦错过了,就真的回不来了。
……
回到长安后,卫炎川遣散了府中所有姬妾,将沈流萤送去了家庙,终生不得出。
他依旧是那个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,只是再也没有续弦。
每年冬日,他都会独自去一趟雾溪镇,远远看一眼吊脚楼前那个捣药的身影,然后默默离开。
有人说,镇国将军心里住着个得不到的白月光;也有人说,当年的将军夫人早已不在人世。只有卫炎川自己知道,澜沧江边的雾溪镇,有他此生唯一的遗憾,和再也无法弥补的亏欠。
而秦浣珺,早已在山水间找到了真正的自由。
她教阿竹医术,治病救人,偶尔坐在廊下看澜沧江的落日,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舒展。
那年冬天,雾溪镇下了场罕见的雪。秦浣珺推开窗,见对面的山头像盖了层白玉,忽然想起很久前的长安,也曾有个少年在雪中对她许诺:“浣珺,等我建功立业,便娶你为妻,一生一世对你好。”
她拿起笔,在宣纸上写下:往事如烟,各自安好。
写完,便将纸笺放在风中,看着它被吹向澜沧江,随波远去。
窗外σσψ,雪落无声,覆盖了过往,也孕育着新生。
第19章
长安城的雪,下了整整三日。
将军府正院的回廊下,积雪已没过脚踝,扫雪的仆役们踩着木屐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,却驱不散这满院的死寂。
卫炎川立在阶前,玄色锦袍上落了层薄雪,他却浑然不觉,只望着那扇紧闭的朱漆房门出神。
这是他从南疆回来的第三个月。
自雾溪镇那一面后,秦浣珺的身影便如林间雾气,再难捕捉。
他遣去的人回报说,那位姓秦的女先生带着徒弟阿竹,离开了雾溪镇,往更南的密林去了,
只留下一间空荡荡的药庐,和檐下那串风干的艾草。
“将军,该进药了。”长随福安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,小心翼翼地走上前。
这三个月来,卫炎川的咳嗽一日重过一日,大夫说是心结难开,郁气伤肺,开了多少方子都不见好。
卫炎川没有接药碗,目光依旧胶着在那扇门上。
门内的陈设,还保持着秦浣珺离开时的模样梳妆台上的螺钿镜蒙了层薄尘,镜旁的玉梳齿间,似乎还缠着几根乌黑的发丝;墙角的博古架上,摆着他当年从北疆带回来的狼牙,被她用红绳系了,说是能辟邪;还有床榻上那床绣着并蒂莲的锦被,叠得整整齐齐,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外出,随时会回来一般。
可他知道,她不会回来了。
那日在雾溪镇的山道上,她最后看他的眼神,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没有恨,没有怨,只有彻底的漠然。
那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让他难受原来,当一个人彻底放下时,连恨都是奢侈的。
“把药倒了吧。”卫炎川的声音有些沙哑,转身往书房走去。
福安看着他落寞的背影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他跟着卫炎川十年,从北疆战场到长安府邸,从未见过将军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。
想当年,将军少年成名,一杆银枪挑落敌军主将,何等意气风发;
大婚那日,将军穿着绯红喜服,抱着新嫁娘从马上下来,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;
便是后来有了沈流萤,将军眉宇间虽有愁绪,却也从未这般……心如死灰。
书房里,堆满了各地送来的卷宗,都是关于寻找秦浣珺的消息。
卫炎川随手拿起一本,是岭南都护府呈上来的,说当地有位专治妇科的女医,医术高超,只是性情古怪,不愿见男子。
他心头一动,仔细看那女医的形貌描述,却发现与秦浣珺相去甚远。
又拿起一本,是黔州刺史的奏报,说境内有个叫“忘忧谷”的地方,谷中住着一位隐士,擅长制解毒的药丸,听说是位年轻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