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贺都尉想撬开她的嘴,急着给她定罪,给百姓和上官一个交代,让她不得好死。
可她的命,可不是一个贺都尉说了算的。
有的是人,不想让她死。
兰溪迈出右脚,迈进那灼热的日光中,在百姓们的注目和嘈杂声中,缓缓转身,对那高堂之上正座的贺都尉道。
“忘了告诉都尉一个消息了。”
“我长姐大约半个月左右,也要来扬州城。”
“到那时,让长姐亲自向您解释我的身份吧。”
说完这些,便不再多言,而是隔着那轻纱,看着面色难明的许锃然。
温声提醒。
“许大人还愣着做什么?天牢在哪儿?”
……
夜色深晦。
灯火寂寥。
弥漫着腥臭味的牢房尽头,连盏灯都未点,在那杂乱的栏杆和那厚重的黄铜锁后,隐约能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,盘膝而坐在地。
地上尽是杂草,几只饿得皮包骨的老鼠,在杂草堆里来回逃窜,最后,钻进墙角的鼠洞之中,消失不见。
灯火拉近,那盘膝而坐的清瘦身影,正是午时被打入天牢的兰溪。
许锃然将她带到此处时,仍有三分不忍。
所以并未将她和其他人锁在一处,而是给她寻了一处稍微“干净”些的孤牢。
还叮嘱她莫要自暴自弃,事情还有转机,让她等待消息。
第359章 羡煞旁人
兰溪取下了面纱,遮住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小腿。
夏日的牢房潮湿而温热,一路行来时,偶有蚊虫叮咬,此刻,那被叮咬过后的皮肤,泛起细细密密的红色斑点丘疹,渗着钻心的疼痒之意。
兰溪眉头微蹙。
盯着那牢房尽头的一点灯火,发呆入神。
上一次这么狼狈,还是在冷宫时啊。
无数个夏夜从梦中惊醒时,皆能看到鼠蛇乱爬,虫蚁乱行,她的身体比朽木还要脏,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,皆是坑坑点点的瘢痕。
上一世的她,沉浸在仇恨之中,将这诸种待遇,都视为一种磨砺,咬牙切齿的想活下去。
可这一世,落到如此境地,奇怪的是,她的心绪竟异常平淡,没有任何起伏。
应该留着些后手的。
她脑中有个念头在和她博弈。
那个念头说,无论如何,你都不该将自己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,你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,父亲和妹妹还在等着你去救,若你因为自己的大意和荒唐,死在了这扬州的牢房之中,t你的一切筹谋都白废了。
可另外一个念头告诉她。
就这么睡过去吧。
人活着是一场狂欢的盛宴,人死了是场盛大的寂灭。
生亦何欢,死亦何悲呢?
兰溪垂首。
那如海藻一般漆黑的长发,搭在她的肩颈之上,又顺着肩颈滑到腰间,遮住她大半个削瘦的身形。
她埋在那黑夜与长发之间,安静的,好像一具人偶。
直到……
细密的车辙声,由远及近,从那监狱唯一亮光的巷道里传来。
惊醒了兰溪的世界。
她缓缓抬头,露出那干净的好似出水白莲一般的面容,还有那藏了万千情绪,百般潋滟,最后化为墨黑的双眸。
巷道尽头,有人手持烛台,坐着轮椅,缓缓行来。
他那生冷的声线,也随着那烛光,渐渐溢满整个牢房。
“太后娘娘若亮明真身,何至于受此折磨?”
一身灰袍的王薪生,那平凡的扔进人堆里再找不到的五官,渐渐显露在兰溪面前。
眼神在兰溪那清丽若芙蓉的五官上滑过,忍不住喟叹一声。
“在衙门时,你若露出这张脸,任那贺都尉再怎么心狠手辣,也不会让你锒铛入狱。”
兰溪冰冷的手摸了摸自己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