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染安神香的气息倾吐在耳侧,白袖抗拒地偏头躲开,不露声色缩回手:“稍后先生会教。”

“先生不会手把手教的。”

白袖凝眉,冷脸道:“用不着。”

惨遭拒绝的郁北渊抵住鼻尖清了清嗓子,垂下眼睛无话可说。

他早就习惯了小孩对他没有好脸,便没有再搅扰白袖誊抄,只坐到书案对面的软榻上翻看兵书,偶然抬起眼来看看他。

没过多久,教书先生就随管家到了书房,很有礼貌地跟王爷王妃行礼。

这人的模样有些出乎白袖的意料,他本以为极富声望的先生,该是位须发尽白的老者,谁知眼前这人竟是面相堂堂的青年,看起来比郁北渊大不了多少。

先生名唤林墨,是东原的名门望族出身,素来喜好四处游历增长见闻,最近回转东原没几日,就被郁北渊请到王府来给王妃讲学。

林墨简单介绍后情况后,也没多废话就直接切入正题,从最简单的字形字音开始,以四书五经为范本给白袖细致地讲解。

先生不光知识渊博,更是很有见识,他偶尔谈及亲身经历过的奇趣轶闻,还有各种点石为金的狭邪仙兽和飞天遁地的神通鬼怪,听得白袖如痴如醉。

老师有耐心教,学生聪明也学得快。直到落日斜晖脉脉地透了楼头,半日下来白袖收获颇丰。

临走的时候,林墨执意送给白袖一本他珍藏许久的说文解字书,白袖觉得受之有愧便想婉拒,林墨也是爽朗性子竟直接塞给了白袖。

白袖推拒不得就只得接着,跟先生道谢,林墨笑着教王妃莫要客气,边起身收拾自己的书箱。

林墨的书箱看起来有些年头,边角都被磨得圆滑,两条发白的肩带也修过很多遍。

书箱里面整齐地摞着几本书,最上面放着的是一封信。

信封的牛皮纸面工整地写着两个字,前面的字白袖认识,是陆,清晨的时候郁北渊还教过他。

看着颇为熟悉的字形,白袖的心脏莫名其妙地躁动起来,他指尖微微颤抖地指着「陆」后面的字,虚心地低声请教:“先生,这是什么字?”

林墨收拾书的动作不停,抬头看了一眼,随声应道:“祺。”

“祺字取和乐融融之意,寄托着安泰无忧的美好祝愿,常作书信中的祝颂语……”

后面的话白袖一概没听见,他的注意都在他问的那个字上

祺?

陆……祺?

是他想的那个陆祺吗?

想着白袖就摩挲着牛皮信封的落款,不自觉地低低念出声:“陆…陆…陆祺……”

林墨没察觉到他的异常,收拾好书卷后阖住书箱落锁,边整理背带边随口应了他一句:“王妃那两个字认得没错,就是陆祺。”

见先生如此自然地说出这两个字,白袖反倒不敢确定了。毕竟天下之大,碰见同名同姓的情况也实属正常。

他心思微转,黯黯地垂下清眸,翻着书貌似不经意地跟林墨提了句:“听说当朝丞相也姓陆。”

林墨闻言一愣,随即笑出声:“王妃刚刚认得的那两个字陆祺正是丞相家二公子的名字。”

话音轻飘飘地落下,白袖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砰砰乱撞起来,他遏制住胸膛里翻涌激荡的情绪,哑涩地附和着笑笑:“先生连丞相家二公子都认识。”

“早些年游历至京都结识的旧友。”

林墨并不知道白袖的身份,更不知道他和陆祺的牵扯,如实道:“他因一桩重启的旧案奉旨来东原查办,便来信与我相见。”

“明日晚间青枫渡口有群贤赛诗会,到时渡口的湖面舟连着舟,皎月香荷不缺诗情画意更浓,王妃若是得趣也可与王爷前往。”

白袖听罢摇摇头,颇有遗憾道:“王爷明日有宴请,这样热闹的景象,我怕是要错过了。”

虽然有试探的意思在,但白袖这话倒也是没瞎说,郁北渊明日晚间的确在毓秀阁有跟东原各郡守的宴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