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郁伸手捂住脑门,抿抿嘴唇,小声地嗯了一声:“我知道了,谢谢你。”
厉逍露齿一笑:“不用谢。”
时郁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假,听到他在路上都晕过去了,主管自然不能说什么,只让他休息好了再去上班。
厉逍在旁边用手机玩游戏,不时还和路过的护士打招呼,刚刚那个被他黑脸劝退的实习小姑娘被他三言两语又哄笑了,很勤快地哒哒过来给时郁调节吊水的速度。
中间厉逍去走廊接了几个电话,第四次回来的时候,脸色明显不大好看。
时郁坐立不安地动了动,犹豫再三,终于忍不住,说:“你有事的话,要不要先走,我这边还要吊一个多小时。”
厉逍看他一眼,把手机揣进兜里,说:“没事,先等你吊完水。”
时郁哦了一声,没有再劝厉逍,连日里快要枯死的心脏仿佛重新焕发生机,腾起了微弱的雀跃。
某些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。
但他已经被无声拒绝过一次,再要开口的话,需要付出的不只是勇气,还有脸面和自尊。
话在腹内滚过多遍,但一直到输液完了,走出医院,时郁还是没能开口。
厉逍说开车送他回家,时郁觉得有些太麻烦对方,但是也没有那个意志能舍得说出不用了这几个字来。
坐在车内,时郁仍旧想着要说的那件事,一路上都垂头纠结,没有说话,也不察觉到时间流逝。
直到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,时郁才惊醒过来。
“到了,”厉逍手撑住方向盘,侧身面对着他,说,“回去好好睡一觉,吃点养胃的,别再瞎折腾自己了,你奶奶年纪也不小了,别让老人家担心。”
时郁连连点头,脑子却还被没说出口的话占据着,什么都没听进去,晕晕乎乎地直接伸手就去拉车门。
厉逍突然俯过身来。
时郁被突然压上来的男人惊得呆住了,保持着拉车门的姿势一动不敢动,鼻尖掠过一缕男人身上的气味,然后便听咔嗒一声。
厉逍没有马上退开,近距离看着时郁,发现他似乎更呆了,觉得好笑,不由伸手揉了时郁脑袋i一把,说:“一生病脑子就不好使,安全带也忘解开了。”
时郁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,看着对方眉梢眼角淡淡的笑意,头皮上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,脑子里突然轰了一声。
他抓住了厉逍正要退回去的手,近乎莽撞地脱口而出:“你有看到微信吗?”
2.3
时郁本来不想问这个的,现代社交里,保持一定的距离和暧昧才是对彼此都更友好的方法,没人想被质疑,有些事情心知肚明,却都秘而不宣,这是为了维护彼此的脸面。
但他为此数个日夜不能安眠,像手机上瘾重症患者,一刻钟不打开手机,就仿佛心口被蜇,又痒又痛,他的心比脑子更快地抵达唇舌,促使他发出一直想知道,又不敢知道的疑问。
厉逍对他的发问同样始料未及,一腔腹稿尚未来得及打,先触到对方的眼神,那里面直白地透露出他已经做好迎接失望的准备,但仍然不怕死地要亲手去扒开自己的血肉和面皮,感受最切肤的痛楚。
厉逍不得不微微地撇开了眼,说:“抱歉,我忘记了。”
忘记什么?
忘记看信息了,忘记同意了,还是忘记他这个人了。
时郁明知自己不该问下去了,可是他这个人似乎怂的时候的确是怂得彻底,固执起来,也固执得让人没法躲避。
他继续说:“那现在加可以吗?”
简直要算得上是纠缠不休了。
厉逍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紧捉不放的手腕,笑了一下,说:“怎么,不加的话,你会不让我走吗?”
他语气带笑,全是开玩笑的口吻,但时郁仿佛听不懂,还是紧紧抓住他,有种执拗似的,他抿住嘴唇,不吭声,也不肯松手。
好像如果他不答应,就真的不放他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