烂房子,那工兵路的楼房我是一点油水都没拿上,就这个他也要给我当了,这就是要我的命啊……离了你就跟我,把名字改了,以后你就算传不了他们老陈家的血脉,我也要让他唯一一个姑娘冠不上他的姓!”我站在破木头的餐桌边上,静静听她说着骂着哭着,拧开杯子喝了一口早上小芸给我灌的花茶,听着她说,其实我感觉跟着谁生活都一样,都差不多是各自过各自的,他们俩这么些年也没太管过我,我妈算是管得多一点的,我很小的时候,偶尔她捡回一颗母爱的心还会给我带点吃的。等她终于平复了情绪,我回答了她:“离吧,要不是我,你早该离了,对吧?我支持你离婚,我也会改名的。”她的眼里涌出欣喜,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摇晃,她拥抱了十八岁的我,即使是成年了,我最终长得个子还是没有她高,我的脸贴住了她沾了灰尘的马甲,她哭着,告诉我最多三天她就会离婚。我拿着响铃的手机,离开了房间,关门前对她说:“好的,我很期待。”来电的是梁小芸,她焦急地开口:“平晏,我可能得回老家一趟,沈姨生病了要做手术,我得回去看看她。”“嗯,大概什么时候回来?”“可能得一个多月,我下周一走。”“好,我等你回来。那期末考试和后面的运动会你就参加不了了,除了请长假要跟班主任说一下,这种大活动要额外再说一次,不然他贵人多忘事就要打电话骂你了。”她听完了,低低地应了一声,又突然说:“你现在在家吗?事情做完了我来找你好不?”我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家门,想起正好要去市场买东西,就应下了:“小芸,我这边没什么事情了,那你来吧。”她的动作很快,仅仅十五分钟我就看见她挎着布包从巷口急匆匆赶来,停在我面前时还喘着粗气,七月阳光已经很毒辣,我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,再顺手把纸巾扔进堆着垃圾的水渠里,身后却响起我妈的声音:“啊,这就是平晏的朋友吧,家里乱就不请你进来坐了,正好阿姨想找个有文化的孩子帮阿姨看看这件事,孩子能帮帮我吗?”我妈的眼睛还微微红着,脸上却喜气洋洋的笑起来了,她拉着小芸,拿起小手机,指了指上面的几条短信:“这是阿姨的朋友给阿姨的,平晏的新名字,阿姨马上要离婚了,以后平晏就跟阿姨姓沈了,孩子你看看,是这个合适,还是这个合适,这边有十几个呢……”我抬起头,正好和梁小芸对视,她眼神有些迷茫,我拉起她,转身要走,又扭头对我妈解释:“我们正要一起去学校领点东西,让她决定就直接告诉我吧,反正你办新户籍我也要到场,你什么时候办,就提前告诉我一声。”我带着她快步离开那条泥土小道,在巷子里随意找了一处阴凉地坐着,她沉默了几分钟,突然开口:“她要我取名字,这……”我其实很相信她的眼光:“你来选吧,她把那个信息的一堆名字发给我了。”我把手机递给她,让她看那张图片。她看了一阵,拿起手机示意我看着:“你看这个‘玉兰’如何?你妈妈在上面画的横线比任何一个都重,也不止画了一次线。”我不大喜欢,玉兰花是洁白而有香气的,实在和我不像,我回绝了这个大概会让我妈高兴的提议。“那你看这个呢?我觉得这个不错,‘安瑜’,瑜有玉石的意思,寓意不错。”我想了这个名字,回答:“可以,但是我的话……‘瑜’字大概担不起,就叫‘沈安’吧,怎么样?”“那也很好,很顺,也寓意你以后平平安安,再也不要遭遇这样的事情。”我不知道她从我遮掩的生活里看出了多少真实的东西,但我大概明白她没有明明白白问我的原因,她总是那样聪明而温柔,看见却又不追根究底。

户籍上的名字是改了,可周围所有的个人信息还没改过来,我只好在小芸回家的这段时间里,去每一个地方更正,每次见到周围叫我旧名字的邻居亲友,再一个一个纠正,不过换了新生活变好最多的还不是我,而是我妈。她终于不再浑浑噩噩地捡废品,有一天没一天的酗酒和寻死觅活,她高兴地跟我说,她托她曾经最好的姐妹找了一份工作,就在城郊的纺织厂,也要搬过去住,让我一个人安心住在这边,不用等她回来了。她开始进进出出带着笑,偶尔也给我转钱让我自己买点学习的东西,除了偶尔还是喝的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