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再来一次,我,我多希望能陪着你一起去。

“小骨,你以前是最听话守诺的孩子。”

可她现在不是了,花千骨忽然没有耐心同他演师慈徒孝的戏码,他永远都是这样,自顾自地说话,自顾自地做决定,对就是对,错就是错,这样的人是极危险的,因为当他不再认为某件事情值得他去费心的时候,他比任何人都要绝情。

她的好师尊,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意外。

“你回去吧。”白子画眉头一皱。

“去哪儿?”“回你的长留去。”“那你呢?”“我继续留在这儿,做我的妖神。”

他忽然觉得很生气,绕过棋盘逼至她面前,花千骨微微仰身,不太适应白子画主动靠得这么近。对方把住她的手。

“跟我回去。”“我不回去。”“你食言了。”她想挣开白子画的钳制,没想到对方越捏越紧,她骨头都要捏痛了,又顾忌对方现在是凡人,有伤在身,她竟挣脱不开。

“我食言又如何,你放开我。”他面敷寒霜:“你是被竹染蛊惑得没了脑子吗。你在这妖神之位上多待一天,你就要被世人多唾骂一日。”“被唾骂又如何?”她砍断了手,白子画手惊悚地一松,落地霎时化为灰烟。

她的手迅速生长出来,细白,幼嫩,同之前分毫不差。她将其举在脸侧,供他看分明。

“世人再凶残,不能损我一分一毫,妖神再狰狞,不会让我再经历百剑穿心之痛,反倒是你,白子画,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?”

“是神农鼎的毒,是十方神器,是你。令我丧亲又丧友,令我没了师父更没了孩子。”

不,不是这样的。他却说不出口。

“师父。”她终于再度这么叫他,眼神里晃满了绝情殿外悲哀的月色。

“你走吧。如你曾对我说的,不杀你,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。”

一阵巨大的荒谬如浪潮淹没他心头,白子画眼前阵阵发黑,“……何至于此。”

她走向殿门,听见后面的人喊:“我绝不会抛下你。”

是吗,可是你已经这么做过许多次了。她匆匆掠过,似乎害怕多停留一步就再也舍不得走动。

待她的背影慢慢消失,他缓缓俯身,从地里捧起那堆灰烬。他刚才松手并不是因为嫌弃,只是讶异,小骨的心何时变得如此决绝,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。他从前屡次叫她珍之爱之。

便是为她结下血契,小小的身体赤裸地向他敞开,他不敢动邪念,手却不自主拂过她体表一寸寸。

那是她的伤疤,那是她微微丰满隆起的小腹,每当教授她新的符文,在她耳边沉平的说道的时候,其实他也很开心,如同大鸟爱怜地为雏鸟辅食。露风台上光阴少,寸寸光阴寸寸轻。轻到他午夜梦回,伸手一触便拂乱,搅得锦色污浊。

何以天意如此,何以勘不破。

第0003章 第三章

黑色的夜已溘然长逝了,世人只能见到一缕白日的幽魂。

窗外的黄鹂鸟唱歌,滴溜溜,甜丝丝,唱的是什么却没人晓得。这台上也在唱歌,金钵罗,铜钟铙,伶人脸上画梅花,风鬟雾鬓钗环少,拔去簪头,只为双枝好。玉香鸭,珠沉水,春飞情蕊落红梢,拨开灯帐,不知秋月早。

妖神是不是真的爱听戏,有待商榷,但她最近天天都来铃钩台,却是眼可见到的。下面的仆婢以为她心情好,连带着胆子都大一些,有个婢子年岁偏小,一张圆圆脸,和十三岁的小骨一样讨喜。“大人大人,竹染大人,神尊常常来我们这儿,是不是因为我们伺候得比旁人好呢?”竹染简直失笑,“丫头片子,以为我不知道?神尊平时都窝在寝殿里,便是偶尔出来也不要你们伺候,要论功劳,你们还不如被关在云宫偏舍的那个凡人。”

谈起这个凡人那更是众人兴致所至,“大人大人,那凡人到底什么来头,我以前远远见过几面,长得倒是不错,该不会是......”要好的宫婢迅速捂住她的嘴,好奇肯定也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