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低头,复而问起:
“那具女尸,是何人?”
清梨沉默了一瞬,不敢看楚凤吟的眼睛,哑声道:
“是清霜......”
楚凤吟猛然抬头,惊诧不已,清霜是她培养了的第一批暗探......
她闭了闭眼,心绪难安,咽了一口唾沫,睁眼问道:
“她是怎么死的?”
“被安国锦衣卫发现,受了重伤,血尽而亡......”
楚凤吟默然,理好了衣裳,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去。
大雪纷纷扬扬如鹅毛一般,可楚凤吟眼中看不到白,只看得到一片片鲜红:
凭君莫话封侯事,一将功成万骨枯。
......
而另一边,萧羡之带人在崖底寻找了一天一夜,才在一处林子里找到一些零散的,还沾着血迹的白骨。
他双目赤红,发了疯地要亲自去将所有骨头找到。
可在亲眼看着有只野狼正在啃食一支断手时,他哀怒交加,悲恸下,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,整个人栽倒在地。
“陛下!”
昏迷间,他好像做了一个梦,梦到了他自认为屈辱的那七年:
又一次被人用石头砸破了头后,萧羡之拳头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,眼里满是隐忍。
他独自坐在树影下,清冷的女声自他头顶传来:
“你贵为一国皇子,为何不敢还手?”
十三岁的楚凤吟已经初露风华了。
十五岁的萧羡之对上她的澄静如水的眼睛,竟有些自卑起来。
没得到回答,楚凤吟蹙了蹙眉,又道:
“父皇向来礼待大安,这些糊涂子竟敢阳奉阴违。我会向父皇请旨,给你一个交代的。”
看着楚凤吟笔挺的背影,萧羡之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。
不知楚凤吟同楚皇说了什么,他从此便搬进了永昌公主府,也就是楚凤吟的府邸。
少年藏着隐秘的爱恋,自卑,不敢叫人发现的同时却又期待着对方给出回应。
他在围猎时替她打下白狐;
在她展露自己锋芒时,替她叫好;
在她疲惫时替她温好一盏茶......
他不奢求楚凤吟喜欢她,只求她眼里能看到他的存在。
一开始,她却是很关心他,关心他的有没有被世家子欺负,有没有在府中受到苛待。
可后来,她越来越忙碌,学习武艺,学习兵法,学习国策......
出了同她一同赴宴外,他整日都见不到她的身影。
可他却无数次看到她的表哥送她回府,两人有说有笑,宛若一对璧人。
他开始吃醋,嫉妒,想着要是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。
此后,流言乍起,许多人骂他不过是躲在永昌公主羽翼下的一条狗。
嘲笑他,一国皇子在公主府为奴。
笑谈他早就成了公主的裙下之臣......
从那时起,他便以为楚凤吟早就忘了他这个人,他不过是她无聊时一个消遣的玩意而已。
他开始觉得屈辱,想同楚凤吟摊牌,却看到她疲惫的撑着额头,深夜借着烛灯苦读治国之策。
他觉得无力、自卑,一滩污泥怎敢肖想明月?
这时,楚雀宁出现了,她柔弱,善解人意,常来楚凤吟府上,遇见他,便会关怀他。
遇上楚雀宁开始,流言消失了,膳食也改善了许多。
直到楚安两国和谈那日,他收到了一个手工做的木簪......
木簪呢?
萧羡之骤然惊醒,翻身下了床,将侍候的宫人吓了一跳:
“陛下,御医说您是郁火攻心,须得静养啊!”
萧羡之一把推开要劝的宫人,怒道:
“叫他们尽快将尸骨找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