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传出丫鬟的惊呼与劝止,随之而来的便是瓷器被打落在地的声音。
“这……”老太医惊恐不已,忙下跪请罪。
本是坐在一旁的男人轻叹一口,揭开半月罩垂下的纱层,侧头而入内间。
他绕开满地的碎茶盏,走到床边。
“你……你可还是头疼?想吐吗?还是底下的人伺候不好?”
烛光照耀下,杏腮桃目的美人白着一张脸,紧紧揪着身上裹住的被衾。
她不应话,但男人对她似乎有天大的耐心。
“肚子饿吗?想喝水吗?”
女子避开光,只将脸往自己肩上偎去。
她终于肯开口了,却轻若鸿毛。
“你是谁?我是谁?”
男人一怔,伸出手探至女子眼前。
那骨架分明的指节晃一晃,顺着男人动作垂下的黑祥云宽袖末端也一道晃一晃。
男人喉结一滚,突然握住女子的肩膀。
她发出一声惊呼,好似落入野兽禁锢中的小鹿,向来者方向惊恐往去,肩膀一扭,从男人的手中挣脱出来,环抱着自己,喊道:“别碰我!我跟你不是同类!”
众人便见那本该是水光潋滟的桃花目暗淡一片,不得一颗星粒。
男人骤然起身:“还看什么!扶着姑娘。”转头便叫外边的太医入内。
丫鬟们得了指令,强硬地扣住床上的女子,一人难敌四拳,更何况是昏迷了叁天叁夜的病人,只能被压制着腾出一只光秃秃的手臂。
“别碰我!放开我!”
“你们是谁!”
“这里是哪里?”
“放开我!”
“封建社会别想迫害我!能抓住我的肉体还能控制住社会主义的灵魂吗!放开我!”
好似有一位天外飞仙立于众人之上,怜悯看着底下的闹剧。
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……
她感觉浑身被炙热的目光封锁,又是另一阵声音在耳边、在脑海里呐喊。
真可怜。
“你是谁!我不可怜!你是谁!”
真是悲惨。
“滚啊!是谁在说话!”
她带着哭腔,装出一副强势的模样,实则无助地扬脸,满面泪痕,祈求冰冷的空气能够给出答案。
她威逼,她哀求,她利诱,她愤怒。
挣扎了许久,像是跑了数千里的良驹,颤巍巍地酸了手脚,最后戚戚垂下头,泪便从眼角顺着鼻梁一路向下。
那似是得了疯病的美人用声息不住重复。
“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。”
“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。”
……
老太医祖上便是桃林世家,身经百战,只一心一意号脉,末了正要禀报,便见男人摆了摆手,做出外请的手势。
老太医心中了然,原是那本挣扎不已的女子复陷入昏睡。
“姑娘盖是前儿落水受寒,热毒入脑,所以神志受损。”
“可是会恢复?”
老太医斟酌道:“这,老臣说不住,许是下次醒来时便恢复,许是……许是不会。”
上首的男人指出二指,轻轻点案:“她落水后头次醒来便神志不清,为何服药后便陷入昏迷,醒来后便目不可视?”
老太医急得满头大汗:“那陈医女开的药方臣瞧过,中规中矩去风寒。医书记载,五感相通,许是姑娘受了刺激,热毒攻心,伤了五脏。”
男人心中一痛,呼吸也放慢。
老太医想到来路上屋檐下的白灯笼以及来往丫鬟小厮身着的白孝服,心中也能自圆其说。
男人道:“依老大人所见,该如何用药?”
老太医道:“依臣之见,不若荣养着,待温补去火的药用个四旬,想来姑娘便能复明。可这疯症……还请陛下恕臣才疏学浅。”
“可有法子令她永远记不起往事?”
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