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
离开济慈院之前,秋澄光路过院长办公室。照样是从绿树丛中的那扇百叶窗中,她看见许恭昶坐在办公室里泡茶,和院长正聊着什么。
她匆匆瞥了一眼,以为只是一瞬间的留意一定不会引起注意,哪知许恭昶还是看了过来。他注视着她,就像跟老朋友见面一样,自然地点头问候。
院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,又缓缓阖上,屋檐下的灯光逐渐在背后远去。走进清冷而孤独的路灯之下,秋澄光原先笔挺的双肩不自觉地颓了下来,似卸下一身的疲惫。
她拎着帆布包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,清冷的街道没有来往行人,却有小孩子玩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。
“如果说你是夏夜的萤火,孩子们为你唱歌。”
她忍不住轻哼出来。
“那么我只想要画你的手。”
她的心不禁溢满了安宁,对着无人的街道,也兀自扬起唇角灿烂地笑起来。
在几米开外的路灯下,停着一辆白色轿车,似乎有一个人倚在车旁。
秋澄光历来害怕从陌生人面前经过,在她看来,有种堂而皇之地被人观察的不安。于是,她画着弧线慢慢地向外绕,绕过街道中央的施工缝,逐渐往街道另一侧偏离。
离那辆车的横向距离越远,纵向距离就越近,她的心忽然嗵嗵跳得飞快。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,就在她小心着意地划着弧线的同时,一直倚在车门旁的人也慢慢地走了过来。
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,那人也快步跟了过来。秋澄光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,握紧拳头拔腿就跑,却被那人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来拦住了去路。
她撞上了他的手臂,差点将他撞翻在地。
他对这点疼倒是没发出什么声音,只是扶了下她的肩膀,安抚道:“是我。”
秋澄光有些惊讶。
*
上了副驾驶座之后,接到温醒打来的电话,秋澄光听着那一头热情洋溢的问话,从耳根子红到全身,说话都结结巴巴:“阿、阿姨,我没事啊,我之前也——啊,他啊,他来接我了——好、好的,我们回来了。”
挂掉电话之后,她像一只被烤熟的小龙虾,坐在那里目不转睛、暗自吐气。归于璞不动声色地启动车辆,调整了一下后视镜,问道:“饿不饿?”
秋澄光犹豫了两秒钟,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“想吃什么?”
“回去自己煮。”
“好。”
车窗降下,夏夜的风涌入车厢,带来凉意的同时,也打破了沉寂与坐立不安。在红绿灯前停下后,归于璞打开音乐,秋澄光望着窗外,听到前奏的一瞬间,眼睛被风吹得有些难受。
如果说
你是海上的烟火
我是浪花的泡沫
某一刻
你的光照亮了我
如果说
你是遥远的星河
耀眼得让人想哭
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
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
……
她不敢抬手去揉眼睛,内心总有一股倔强在作祟。而就在她闭紧了双眼,刻意将脸颊向外掩藏时,他切歌了。
歌曲一首接一首地切个没完,直到一段广场舞曲响起,秋澄光破涕为笑,笑出了声,他才松了口气,像勉强掩盖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,羞得有些坐不住。
他看了她一眼,轻咳一声:“榈檐下载的。”
“真好玩。”
“她喜欢搞这些。”
沉默半天,她鼓着腮帮子,“嗯”了一声。
*
车辆缓缓地停在别墅前的街道上,清冷的月光照射着院子里一株洋槐树。
屋檐下亮着一盏灯,屋内一片黢黑。秋澄光摸了摸背包,忽然蹦出一句:“我没带钥匙。”
归于璞冷静地看向她:“我没钥匙。”
“阿姨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