诊部还有一段距离,归于璞抱起秋澄光时,硕大的雨珠砸在伞面的声音清晰可闻。他听见她犹疑地问:“这样过去,你会不会被淋湿啊?”
“我淋不淋湿,就看你咯。”
“那我给你多撑一些。”她把雨伞往他的肩头偏移,扬起脑袋看了看伞顶,忽然自得地笑了,“嘿,还好我聪明,拿了把比较大的伞。”
归于璞注视着她的眼睛,一时间,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刻。须臾,他深深地吸了口气:“是啊,走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等等,你慢点!”走没两步,秋澄光开始指手画脚,“你注意看脚下——那里有水啦!——哇靠,好笨啊你,都说有水了你还趟过去!”
听见一脚闷进水坑的声音,她气得恨铁不成钢,既像个指挥官,又像个评论家,“啊呀啊呀”浮夸地喊:“简直难以置信,你看你裤子都湿了吧!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你感受一下嘛!”
归于璞忽然笑了,门诊部上方红十字的光芒照着他的眉眼,和许久未见的灿烂笑容,秋澄光为之一触,竟慌忙地别开眼去,又低下了头。
又走了一程,半晌,她听见他问:“我裤腿湿透了,你怎么不提醒我?”
“谁管你啊!”
“脚还疼不疼?”
“忘记了,我感受一下——还有一点,不过比刚才好些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为什么低头?”他忽然又问。
秋澄光“啊”了一声:“什么?”
耳畔的雨声扰乱了听力。
“为什么要低头?”
“因为,”她转了两下眼珠子,“因为很恐怖啊。”
归于璞喉头一噎:“什么恐怖?”
“你。”
“我哪里恐怖了?”
“刚才你笑的时候。”
“嗯?”
“红色的光照在你的脸上……”
归于璞走进明亮的门诊部大厅,抬头望了眼伞顶:“嗯。”
“好像一只深夜怪兽哦——噗!”
他亦无奈地笑出声:“我就知道——我想,该把伞收起来了。”
“欸?!”秋澄光后知后觉,这才反应过来,医院大楼里只有自己还撑着把伞。
她旋即瞪大了眼睛,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,几乎可以想见如此特立独行地在大厅撑伞行走,该是多么“引人侧目”的一个景观了。
“都怪你跟我说话啦!”她压低声音骂道,“尴尬死我了!——喂,后转!”
“干嘛去?”
“我把伞放那边,有个收纳架。”
“哦。”
归于璞像匹听话的马儿,转身回到门边的雨伞放置处,又转身将她放在椅子上,去排队挂号了。
*
医生给打上了石膏,并且嘱咐至少休息一个月。回家的路上,秋澄光茫然极了,一边抱着饼干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,一边生无可恋地划着手机。
备忘录上分别记着:“二号晚交策划”、“三号下午去看妈妈”、“四号去看盛阿姨”……
关掉手机,她叹了口气。
归于璞侧过头来看她:“怎么了?”
秋澄光摇了摇头。
她暗自思忖着接下来一个月要如何度过,比方说怎么上班、怎么伪装成没事的样子去看妈妈、怎么上街买菜、怎么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。
从摔倒那一刻起一直到刚才坐上车,都是身边的人在抱着她走来又走去,她还没有尝试一下用左脚“走路”呢。
想到这儿,她偷偷侧过眼去。偷偷地,窥了他一眼。
“对了,刚才忘记买一根拐杖。”归于璞忽然的出声,吓得秋澄光急忙收回了目光。
“呃,我需要拐杖吗?”
“如果半夜起来上卫生间的话,没有拐杖不是不方便吗?”
“哦,”她摸了摸逐渐发烫的耳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