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斯年快要陷入昏迷，脸色惨白如纸。

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，眼睛却是舍不得似的不肯闭，微弱地观察着眼前的人。

好多年了，一千多天，没有看到这个人了。

“棠安，你终于又肯看我了......”

哪怕是好不容易做梦，见到沈棠安，梦里的她都只会是恨着他、怨着他，问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，为什么要背叛感情。

现在终于又会用关心和在意的眼神看着他了，老天才知道，他求了多少次才换来这一刻。

傅斯年想，真是死而无憾。

29

心脏的刺痛如同毒素蔓延，迅速传至四肢百骸。

傅斯年的肢体已经快要失去知觉，全身血脉都有一种要断裂爆炸的感觉，如同他此刻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。

却不止这样，后背的伤口仍然在不要钱地流。

“坚持住......求求你坚持住！傅斯年......”

沈棠安急得掉下眼泪，颤抖着用手按住他背后狰狞的伤口，温热的鲜血却不断从指缝间涌出。

傅斯年倚在她怀里，她却感觉无能为力，只能等着死神带走他。

为什么......为什么时至今日会变成这样？

随着警察赶来急救的医生对傅斯年进行了初步的紧急处理后，发现的确无力回天，只能用不忍的眼神看着二人，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。

死意降临，傅斯年却意外地，觉得幸福。

死在沈棠安怀里、为她而死，至少也证明，他是真的爱她，而临死前可以用这种方式告诉沈棠安。

沈棠安会记住他一辈子了，想忘也忘不了。

可他还是觉得不甘心，他本来不是想用这种方式缠着沈棠安的，他是想让她用别的方式原谅他和重新接受他的。

过去三年，傅斯年以为沈棠安死了。好不容易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，他又见到棠安。

其实在上海书展的时候，他偷窥到沈棠安的幸福，已经决定再也不去打扰她。

现在沈棠安比跟他在一起时，好像更幸福，更自得。

她有自己喜欢的事业，受到所有人的喜欢、称赞，比被他困在家里，做一个只有挂名的傅太太好得多。

他本来是计划，买下五千本书，从此默默地守护沈棠安。

毕竟，真正去爱一个人，就是不舍得夺走她生命的分毫。

没想到，还是用这种方式，让沈棠安记住他这个憎恶的人。

“棠安，别哭，我很幸福......”

傅斯年几乎是用着最后的力气对她说，话音落下都要喘一会气。

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。

傅斯年像意识到什么，又断断续续道：“棠安，你的心脏，是为了保护你活下来的......

下辈子，我会......干干净净地爱你，希望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......”

曾经相爱时，他们住在最简陋的出租屋，傅斯年祈求天地放过他们一双恋人。

是沈棠安用自己的心脏救了他，让傅家松了口，而现在魂断分开，傅斯年把这颗心脏还给她，仍然怀着最最虔诚、最最低劣的心去求：

如果有来生......

“这次，我终于没有选错......”

傅斯年嘶哑着声音，眼泪滑落下来，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沈棠安的脸，便垂了下去。

沈棠安的眼泪滴在傅斯年脸上，可一点一点，傅斯年在她怀里失去了所有生命。

尽管亏欠、尽管伤害，最后却用了最残酷的方式还了。

死亡证明和火化都是沈棠安办理的，姜女士带着傅斯年的骨灰回了港城。

那天的告别很简单，老人只是紧紧抱了她一下，说：“好好活着。”

回家后，姜女士将傅氏大多财产捐给了资助农村女生教育的公益事业，而后彻底离开了港城，选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