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斯年让秘书为他准备了九十九瓶烈酒。

像要复刻当时跟宋南鸢恋爱纪念日时,在游轮上他对沈棠安的惩罚,过犹不及。

威士忌、伏特加、龙舌兰......什么烈喝什么。

秘书脸上有些不忍,他犹豫道:“傅总,您还是要保重身体,如果太太还在的话,她一定不希望看到您这样的。”

傅斯年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下,随即又苦涩惨笑。

不会的。棠安恨透他了。

如果要他孤注一掷放弃自己生命,用心脏去救一个人,最后却换来了背叛。

他也会恨的。

所以,在死后见沈棠安之前,他要一点一点地赎罪,尽力量弥补之前对棠安犯下的错误,这样等他死后,棠安就会少恨他一些。

傅斯年让秘书出去,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他和沈棠安曾经的卧室,一瓶一瓶地给自己灌酒。

动作很粗暴,像是迫不及待把自己弄死般仰头猛灌,玻璃碎片划破嘴角也浑然不觉。

这些天他几乎滴米未进,烈酒像岩浆般滚入喉管,烧得食道痉挛。

几十分钟后,他的心脏传来刀绞般的疼痛,傅斯年却笑得开怀。

“棠安,是你吗?”

“是不是你对这个惩罚很满意,所以用你的心脏告诉我?”

傅斯年抱起来沈棠安的骨灰盒,笑得像对情人一般温柔,可笑着笑着,他又想起来,沈棠安死了。

死在他和别的女人办婚礼的时候,死在对他全然失望和厌恨,没有一点爱的时候。

也是在他......再也无法挽回的瞬间。

“棠安。”

傅斯年痛苦地闭上眼,声音哽咽,“你回来......你回来杀了我好不好?”

“把我的命还给你。”

“把我的心脏,都还给你......”

可回应他的,只有骨灰盒冰冷的沉默。

沈棠安死了。

而他,连赎罪的资格都没有了。

鲜血混着酒液从嘴角溢出,视线开始模糊。

“傅总!”

几个小时候,秘书叫人撞开了门,紧急将傅斯年送去了医院。

再醒来时,傅斯年的胃部插着洗胃管,左胸贴着心脏监护仪。

医生说,他严重酒精中毒,再晚送来半小时就会心脏衰竭而死。

心脏衰竭。

傅斯年不由得满意地笑了,母亲说五年前车祸,他就应该因为心脏衰竭死掉,现在竟然误打误撞,又遇上了。

可是他还没死,一定是沈棠安觉得还不够。

所以他还不配死,要再接受些惩罚。

“把我身上这些全部都拆了。”傅斯年拔掉针头对秘书说,“准备车,我要去水立方。”

秘书大惊失色,好不容易才抢回来这条命,这个祖宗又要干什么?

“傅总!您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静养!”

可沈棠安死了,姜女士在那日给傅斯年留下骨灰盒后就再也没来看过他,也不曾发过一条消息,像是决定跟傅斯年断绝母子关系。

现在没人能管得了他。

傅斯年看着满灌海水的水立方,哑声命令:

“把我锁进去。水位调到......她当时的高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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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一秒,傅斯年又改口:

“不,改到我能接受的最高高度,再加。等到看我要死了,就再调低。”

秘书和保镖神色不忍,却还是照做了。

他们交换一个眼神,确认在沈棠安死后,傅斯年是真的疯了......

当冰冷的海水漫过胸口时,窒息感如约而至。

傅斯年仰着头,像当初的沈棠安一样被铁链吊着双手。

水线一点点攀升,漫过下巴,淹没口鼻,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又流出,他的身体应激地挣扎却不受控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