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基大典还有几个月,时间充足,他从用料到款制,到图案,裁剪缝制,亲力亲为。

尚衣局的尚宫捏把冷汗,挖人眼珠,扒人皮的酷吏,居然同他们抢活干?

孙峻臣将成形的衣服带回来,众人大赞他手艺,道他做裁缝肯定能发家。

孙峻臣略有些得意,“我给太子妃做过不少衣服,后来她入东宫,我公务又忙,好不容易抽空给她做条裙子。我还记得是银白底,上面绣满暗纹碧桃花。”

桃花裙是他费尽心思做出来的,想象着太子妃欢喜的模样。

明嬷嬷揉眼睛,“我记得那件衣服,真是漂亮。太子妃舍不得穿,后来她被关到玉花台,倒是常穿。她那时瘦得厉害,精神有些错乱,但每逢雨天,她就会在玉花长廊下奔跑”

时隔多年,她仍记得那场景。

太子妃穿上桃花裙,拎起裙摆,在玉花台的长廊下奔跑,任雨水打湿裙摆。

她轻笑着,欢喜着,说只要从玉花台上跳下去,就能回到云梦泽。

宫人拉住她,哭着告诉她,她回不了云梦泽,她只会死。

江夷欢当夜睡着后,做梦都是明嬷嬷形容的情景。

弱不胜衣的女子跑啊跑,桃花在她衣摆上绽开,她纵身往下一跃。

江夷欢悲呼:“母亲!不要!”

经常被人刺杀的卫昭睡眠极浅,惊醒后拍她,“小呆子,你怎么了?做噩梦了?”

他柔声哄她,让她靠在自己怀里,“别怕别怕,我在呢。”

江夷欢抱住他,闷声道:“我在想明嬷嬷的话,母亲念念不忘要回云梦泽,我该怎么办?”

母亲被葬在皇陵,她难道还要挖开皇陵,把她刨出来,送回云梦泽吗?便是她力排众议,父亲能同意吗?

卫昭却道:“我不觉得她想回云梦泽。”

“嗯?什么意思?”

“与其说她想回云梦泽,不如说她想麻痹自己。孙叔叔与明嬷嬷说她深爱你父亲,若真如此,她哪舍得离开他?”

江夷欢抚着他胸口,“你说得也有道理,但我父亲至死不知,我是他亲生女儿。她与我父亲临死前,是恨对方,还是留恋对方?”

当年宫变,涉案人员全被圣武帝处死,她无从探知。

卫昭低声道:“换作是我,我至死爱你。不管你是谁,是何身份,对我做过什么。”

“纵然我背叛你?”

“你若背叛我,我就把你为之背叛的一方弄死,再哄回你不就行了?我很有信心。”

江夷欢眼圈湿红,还真是卫昭的行事作派。

卫昭给她拭去眼泪,“我猜你父亲也是这么想的,他拼命想保护你母亲。但事情全赶一块去了,先皇他们都想除掉他,令他陷入死局。”

江夷欢默然,圣武帝,先皇,崔相他们都死了,涂家呢?他们是逼死她母亲的凶手,她该怎么报复?

见她难过,卫昭哄她做别的,令她没空多想。

天将亮,他才堪堪停下,亲亲江夷欢眼皮,希望她一觉睡到中午,下午参加朝会。

外面狂风乍起,暴雨如泄,卫昭更喜,这种情况,朝会是要取消的。

虽然江夷欢说有急事可来东宫找她,但这种情况极少,便支起下巴,欣赏美人睡颜。

直到朱弦的大嗓门响起,“殿下”

卫昭披上外袍,匆匆跑到门边,“你喊什么?声音小点!”

朱弦不大好意思的往里面瞅,啧啧,有些激烈呢。

赶在卫昭发火之前道:“陛下来了,说有要事找殿下商量。”

卫昭一怔,“我马上去见他。”

到了厅内,新帝正用早膳。

卫昭与江夷欢的早膳温在厅内,舅公舅婆喜欢新帝,见他来,将早膳分给他。

见卫昭前来,新帝笑嘻嘻,“少傅好气色啊,遇上什么好事了?”

朱弦暗道,他那不叫气色,叫色气,吃饱后的色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