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夫来后,道乔少卿连日操劳,郁气游走于脏腑,要多加调理。

乔夫人大哭:“盛年吐血,哪能得好?夫君你得撑住,你若撑不住,我只能一头撞死在殿前!”

别人都以为,做大理寺少卿的夫人很风光,可夫君为官清正,又常年案牍劳形,几乎没管过家。

乔少卿咳了几声,视线落到江夷欢身上,眼中闪过一丝光彩。

江夷欢凑上前:“乔少卿,你得撑住。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官,真的,我说青天二字,绝非讽刺你。”

在大理寺初见乔少卿时,她想,他就是惯会装模作样,只会瞎喊口号。

但没料到,此人因她一句话,竟然愿意奔赴吴州,调查案件。

当案件牵扯到崔家时,她以为他会妥协,以此换取高升,官嘛,不都是这样?

但他并没有,哪怕皇帝与崔相威逼利诱,他也抗争到底,甚至不惜性命。

此人出于世家大族,仕途顺风顺水,却能拿出孤勇决绝的态度,远远超出她的意料。

回到江宅后,天气阴下来,似乎能拧出水。

江夷欢略觉畅快些,这场雨早就该落下了。

城外翠微湖被山环抱,绿得幽静湿润。

崔景之同众人饮酒作乐,他诗兴大发,连作几首咏湖山的诗文。

朋友拍他马屁:“崔兄之才,堪比当年的章德太子。”

崔景之也是这么想的,他与章德太子同样有才华。

摇着山水画扇,颇有些遗憾,“我还是不与章德太子比了,他不长命。”

朋友哼道:“东宫有十六卫,当年他若愿抵抗,也有赢头呢。”

“呵,他并不是不想抵抗,而是.....天要亡他。”

崔景之唏嘘不已,他小时候,曾钻进父亲书桌下玩耍,父亲同朋友进来。

第一句就是惶然紧张的语气,“他自尽了!他居然真的自尽了!”

那日,他知晓了一个惊天秘闻,那帮嘴上说敬重章德太子的人,却是将他推上绝路的帮凶。

事实上,先皇无意杀章德太子,但有人为利益,却想要他死。

雷声从天际炸开,雨点随之砸下,天地昏黄。

翠微湖蒸腾起烟雾,远山苍茫,似幅画卷。

崔景之起了兴致,“诸位,咱们雨中泛舟如何?”

余人应声,刚要踏上船,却见七人纵马而来,皆戴绿色面具。

为首之人黑衣黑发,手中持弹弓,眼中跳动着充满兴味的光芒,像看到猎物般。

而他们的护卫,不知何时已倒在地上。

崔景之身发凉 :“你们是谁?”

六道浑厚的嗓音齐声道:“天道。”

他们身形如铁塔,手上握有大刀,像泰山压在头顶,配合着那句天道,颇有说服力。

崔景之:“......”

“接下来我们点名,听到名字的出来。”

他们自顾自点名,几位崔家人面面相觑,“.....你喊我们做什么?”

“受死。”

几人对视一眼,恐惧从脚底蔓延,拔腿就跑。

江夷欢冷笑,任由他们跑。

她扬了扬弹弓。

几位大表哥又念崔景之的名儿。

崔景之强撑着:“我,我是丞相之子,你们要做什么?”

“阉了你。”

“你”

他话尚未说完,只觉得下身打穿,撕裂般的疼痛涌上来,瞬间就满头大汗,意识混沌,骂也骂不出来。

剩下的三人见状赶紧就要逃,几位表哥挥拳打晕他们。

暴雨滂沱,雨在地上开出透明的花朵。

江夷欢道:“哥哥们,将他们带去前头,交给安夫人处置。”

她策马去追几个崔家人,也就是吴州乡试案的罪犯。

冰凉的水珠落在她手背上,嘴角不受控制扬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