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又道,“法师,您身体不适的时候用这种纸笔抄写经文更省力。”

昙摩罗伽微怔。

她已经退了下去。

一阵窸窸窣窣声后,萦绕在他身前的花香远去了。

她一直在为离开做准备,等她找到李仲虔,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
昙摩罗伽轻捻佛珠。

神明会不会想要独占自己的信徒?

他想。

想要她眼中只有他一个人,想完完全全地占有她。

魔为什么可怕?

因为魔知道他心底最深的欲。

……

“罗伽……”

一声焦急的呼喊。

昙摩罗伽从禅定中惊醒,碧眸睁开,起身掀开毡帘,大踏步走向旁边的毡帐。

篝火熊熊燃烧,侍立的近卫面面相觑,疾步跟上前:“王,怎么了?”

昙摩罗伽径自掀帘入帐,走到矮榻旁,俯身,抱起熟睡的瑶英。

她眉头紧皱,汗水淋漓。

“明月奴。”

他轻声唤她,拂开她脸上汗湿的乱发,“别怕,我在这。”

瑶英眼睫剧烈颤抖,从噩梦中醒来,对上他冷静的碧眸,发了一会儿怔,轻轻地吐了口气,笑了笑:“又梦见逃命的时候了……”

离开长安后,他们继续西行,这些天经过的地方正是当年海都阿陵掳走她去往西域的路线,白天她冒着烈日炙烤去几个部落转了转,督促官员在冬天来临之前挖设好沟渠,以免来年部落无水灌溉,可能是触景伤怀,这几天夜里经常梦见过去的事。

她晃晃脑袋,回过神:“你怎么知道我做噩梦了?”

昙摩罗伽拔开兽皮水袋,道:“我听见你梦里叫我的名字。”

瑶英一呆,将信将疑:“我叫你了,真的?”

“叫了。”

他喂她喝水,他耳力比别人强,听到她梦中惊呼才会赶过来。

瑶英嗓子干痒,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,他路过绿洲的时候特意灌的泉水,清冽甘甜。

冲进来的谢青几人见状,默默地退了出去。

昙摩罗伽没走,放下水袋,抱着瑶英,就势躺下。

瑶英推他:“这么热的天气,你去自己的大帐睡吧……”

因为功法的缘故,最近他身上总是很热,像个银炭炉,看不见炭火红光,揣在手心里却滚烫。

昙摩罗伽抱着她的肩膀不放,“我念经给你听。”

瑶英喜欢听他念经,这功夫也是他自小念的,嗓子清泠,腔调悦耳,抑扬顿挫,暄和中隐隐有种山河百川的肃穆气势,每次讲经大会,他只要一开口,在场数千人全都鸦雀无声,咳嗽都得吞回去。

她抱住他的腰,往他怀里蹭了蹭,嘴上却道:“白天还要赶路,别累着了。”

他温柔又不容置疑地道,“等你睡着了,我就回去。”

瑶英这才不吱声了,闭上眼睛,听他念经。

他念了一会儿,宛转的嗓音在她耳畔盘旋,她心里酥酥麻麻的,笑着说:“罗伽,你怎么什么都会。”

“我不是什么都会。”他低声说,“你这几天总做噩梦。”

他不能去她的噩梦帮她驱赶恐惧。

瑶英失笑,“梦罢了……这段时间天天赶路,想起以前的事,不知不觉会梦到,你别担心,梦里的我知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,我一遍遍告诉自己,梦里发生的一点都不可怕,因为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。”

“做了噩梦以后,醒来的我会特别高兴。”

因为那段记忆早就离她远去,她不会再经历那样的事。

“罗伽,你也会做噩梦吗?”她打了个哈欠,迷迷糊糊地问。

昙摩罗伽低头亲她。

会。

修罗地狱不是他的噩梦,信众的唾骂背弃也不是噩梦,他的噩梦是她因为他被扔进炼狱,饱受折磨。

瑶英睡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