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侍劝她回去。
她恳求道:“太子殿下这几年来奔波劳苦,西域冬日苦寒,夏日酷热,南楚闷湿阴潮,殿下往来东西,征战沙场,未有片刻懈怠,如今殿下有伤在身,幽居地牢数日,身体怎么受得了?妾不求其他,只望陛下开恩,能让我见一见太子,给他送些伤药。陛下和太子乃父子,血缘天定,太子此刻必定已有悔恨之心,妾和太子是夫妻,太子不能对陛下说的话,兴许愿意对妾吐露。”
内侍进殿回禀,不一会儿折返,脚步轻快:“圣人体谅太子妃的一片拳拳之心,殿下随我来吧。圣人吩咐,殿下务必要多劝劝太子殿下,让他明白圣人的一番苦心,不管太子殿下做了什么,他始终是圣人最疼爱的长子,是魏朝的太子。”
郑璧玉应是,跟着内侍拐过空阔的长廊,来到守卫森严的刑狱前,穿过层层由禁卫把守的铁门后,走进地牢。
牢室干净整洁,虽然顶上挖空,覆以琉璃瓦,室中依然光线暗沉,一盏油灯放出微弱的光芒,一个男人背对着牢门盘坐在簟席上,身影消瘦。
“大郎。”
郑璧玉转身,接过侍女手中食盒,走进牢室。
李玄贞一动不动。
郑璧玉走到他身后,放下食盒,“大郎,文昭公主要回来了。”
李玄贞蓦地一震,转身,一张脸瘦得眼窝深陷,凤眸血丝密如蛛网:“她不能回来!”
声音嘶哑。
郑璧玉和他对视,目光怜悯。
李玄贞被李瑶英送回凉州后,知道李德不会放过瑶英,对李德起了杀心。他先率军攻克南楚,保下李瑶英的血缘亲人,然后再返回长安,结果李德很快从战报中嗅出不寻常,暗中安排人手,当时另有一派人手也在查陈家,探子看出端倪,截获情报,顺藤摸瓜查出瑶英的身世。李玄贞回京,趁春宴时一路杀进樱桃园,力竭,被早有准备的李德派人擒拿。
他对李瑶英的那点心思还是被李德发现了,李德雷霆大怒。
李德劝他清醒:“你想要谁,倒也不难,只要你做了皇帝,不管她是什么身份,你都可以把她养在宫里。唯独李瑶英不行!她是李仲虔的妹妹,你宠幸她,一定会死在她手上!”
李玄贞毫无反应。
李德怒火中烧,不顾他重伤在身,把他关押到现在。
郑璧玉同情李玄贞。
他原本可以和李瑶英和睦来往,可是他放不下仇恨,现在,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苦痛,不可能再回到当初,他恨不得,爱不得,碰不得,又忘不了,只能这么一日一日地折磨自己。
“玉娘!”李玄贞转身,手上、脚上的镣铐哐当直响,“她不能回来,李德会利用南楚的死士杀了她!你再帮我送封信出去,送给李仲虔,让他拦着她!”
郑璧玉叹口气:“大郎,她不得不回来……她病了。”
李玄贞瞳孔张大:“她怎么病了?严不严重?”
“我听说,她昏睡不醒,王庭的医者一筹莫展,那位昙摩王和卫国公只能带她回长安,遍请名医为她诊治。”
“赤壁神医呢?杜思南不是派人送他去高昌了吗?”
郑璧玉摇头:“神医被圣上扣住了。”
李玄贞额边沁出汗水:“那也不能回来!我了解李德,他动了杀心,让李仲虔别进城,等我想办法出去,我可以把神医带出长安。”
郑璧玉看一眼左右,压低声音:“大郎,李仲虔已经回城了,昨晚他来见我,打听你在哪里,昙摩王也到城郊了。”
李玄贞面皮微微抽动了几下,紧紧握住她的手腕,几乎是低吼出声:“让他们立刻走!一刻都不要耽搁!”
“南楚皇帝做了降臣,还有一位宗室近亲带着几万兵马藏在深山里,他们死也不会投降……七娘是南楚人,身世一旦暴露,会引发西军内部动荡,李德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安插自己的人手,让他们赶紧离开!”
李玄贞咬牙道:“李德不会杀我,我还有机会,让李仲虔别轻举妄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