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霜晚蓦地摔在地上,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血,从她口中涌出,给白雪染上刺目的红。

秦淮瑾将微抖的手藏入袖中,冷然道:“看着她,关起来!”

雪下了三天三夜,停的那天刚好是除夕。

孟霜晚被姚文淑从小屋带出,强行换上曾经的公主华服。

挣扎间,孟霜晚被按在铜镜前,撞得头破血流。

姚文淑见了,捂嘴笑道:“听闻你在之前宫宴上,一支舞使得陛下龙心大悦,今日,便再献上一曲吧!”

看着镜中华服的自己,孟霜晚好像听见了大嫂二嫂的声音。

“霜晚,过了今天就又大一岁了,可不能再孩子气了。”

“哈哈,霜晚真是越长越漂亮,不知便宜哪家的小郎君。”

孟霜晚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个笑。

浅浅的,像她真的还是个被宠爱的公主时一样。

她突然不再挣扎。

极平静地回:“好啊。”

……

除夕宫宴,正载歌载舞。

过了今天,便是天禄二年,堂下众臣志得意满,随着曲子觥筹交错。

唯有秦淮瑾神情冷漠,俯视底下一片喜气洋洋。

去年除夕,他亦是堂下一人,若不是孟氏末帝赶尽杀绝,此刻,他应当已是驸马……6

猛灌一杯酒,秦淮瑾使劲晃了一下头,想把脑中这几天总不时出现的身影去掉。

突然,殿前一阵喧哗。

秦淮瑾一抬头,就见一身红衣,一步一步登上殿中高台!

孟霜晚缓缓环视满堂华彩。

去年除夕,父皇还牵着她的手一起看了烟火。

一切好像都在昨日,又像是过了许多许多年。

孟霜晚缓缓开口,声音虽哑却字字清晰:“新朝初立,本宫作为前朝公主,理当恭贺。”

明明上一次宴会,还看过这亡国公主卑贱至极的舞伎模样,此刻满堂公卿却纷纷心头一紧。

有人甚至忍不住大喝出声:“来人!还不将这贱婢带下去!”

孟霜晚看向出声之人。

“我记得你。”她想起来了。

“十年前要不是我大哥仁慈将你从战场救起,你一介被侯府遗弃的废物庶子早已殒命。”

她声音平静,出声之人却像被人扼住喉咙,脸上青红交织。

“还有你!”

孟霜晚又看向他旁边一人:“你当初母亲重病,我二哥私自将你放出军营,为你抗下军令处罚,在床上生生躺了半月!是也不是?”

那人脸色一白,想说什么,却最终低下头去,不敢再看殿上女子。

孟霜晚又看向第三人。

不等她开口,那人竟直接低头掩面。

孟霜晚笑了,越笑越大声,笑得眼泪都要出来。

“好!”

“好!”

“好一个太平盛世,良将名臣!个个嘴上忠君爱国!实际蝇营狗苟,连狗都不如啊!”

殿内满座俱寂,此刻却无人敢再说话,都看着龙椅上神色平静的男人。

孟霜晚笑完了,视线终于投向上位,却是落在秦淮瑾身旁的女人身上。

“姚文淑,你背弃旧主,颠倒黑白,忘恩负义,你我本无话可说,可你这名字当初是我给你取的,今日本宫便收回。”

“你依旧是那个被家人卖进宫中,有姓无名的姚娘。”

姚文淑脸色红了又白。

她此刻又悔又恨,恨不得叫人当场杀了孟霜晚,可她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,只因秦淮瑾从刚刚起,浑身气势就可怕得叫她胆寒!

孟霜晚的目光终于移向秦淮瑾。

这个她用命爱过,也恨之入骨的男人。

两人遥遥对视,殿内气氛,此刻降至冰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