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意识混沌至极,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
待清醒些时,一个太监就拿着明黄圣旨而来。
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谢氏太子妃德行有亏,念其父功勋,贬为奉仪,移居冷宫,钦此。”

我磕头接旨:“妾,叩谢皇恩。”

冷宫幽深,除了从谢府带来的东西,太子妃的仪制一侓不准再用。

我木然地看着宫人将自己的箱子一个个搬入冷宫,又低头退去。

砰!

冷宫的大门在我眼前轰然阖上。

我目光缓缓扫过破败的宫殿,窗棂半朽,遍地枯黄的野草,满目凄凉。

倏地,我眼眸凝在一个刚搬进来的褐色梨木箱上。

我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个箱子。

难道,是阿碧的东西?

我心头一动,快步走上前将那箱子打开。

等看清箱子里的东西,我瞬间呆愣在原地。

只见箱子里赫然放着一件绣工精细的红色嫁衣。

那是我当初为了嫁给殷厌白,亲自一针一线缝出来的。

我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抚摸过嫁衣上的花纹。

我素来不喜女红,为了绣这嫁衣,十指几乎都被扎破,但只要想到能穿着这衣服嫁给殷厌白,我心里便充满了喜悦,再苦也绝不假手于人。

明明当初接了封妃圣旨后,我为了不惹事端便将这衣服交给阿碧让她烧了,没想到,这丫头竟偷偷留了下来。

我心尖一颤,模糊泪眼中攒出一个淡淡的笑。

眼眸一晃,我才发现嫁衣旁边还放着一封信,但被嫁衣盖住了一半。

我眼眶发涩,轻轻拿过信封打开。

是阿碧的字迹。

阿碧自小跟着我,也识得几个字。

可是阿碧没有耐心,总说:“识字真难,奴婢只想做好吃的菜,为小姐挽好看的头发,照顾好小姐。”

那字写的歪歪扭扭,我辨认许久才断续认出上面的字。

阿碧……跟着小姐……开心,但看见小姐难受……痛,阿碧无能为力,愿求……换小姐能嫁喜欢之人,永远……平安喜乐……

我手一颤,信纸飘落而下。

我一直想骗自己,爹还活着,阿碧也还在。

可此刻,终于连假装都假装不下去的地步。

我再也忍不住,将头埋进那嫁衣中,痛哭出声。

那哭声在幽深宫墙里,传出很远,很远……

冷宫的太子妃疯了。

宫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。

送饭的宫女说,太子妃整日浑浑噩噩,见谁都叫阿碧,还时常拉着人问谢老将军何时凯旋。9

一旁有人惋叹,当年那个意气风发,明艳张扬的将军府二小姐终究是再也不复存在。

我托腮坐在院下,听着她们那些细碎的闲言碎语,脑子有些混沌。

她们在说谁?太子妃是谁?

算了,不想了。

我看着那树上光秃秃枝丫,心中叹息,殷厌白上了战场,我们已经许久未见了。

我很想他。

今年寒冬格外漫长,长得好似没有尽头。

这日,大雪纷纷扬扬落下。

我开心起来,一早便在院中堆了个雪人。

那个为我送饭的宫女又来了。

她不爱跟我说话,我也懒得理她。

只冲着自己堆的雪人自娱自乐:“殷厌白,殷厌白,你是来找我玩的吗?”

说完,先自己笑了。

那宫女摇摇头:“真是疯得无可救药,人家殷厌白将军今日都要大婚了,哪里还会来找你。”

说完,她放下饭转身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