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曦端起茶盏,轻轻吹散氤氲的热气。

她甚至没抬眼看地上跪着的几人。

语气平淡,却像淬了冰:“自然是要怪罪。”

“我瞧着,你们姊妹是忘了,当初姓陈的那遭子破事儿了?”

这话一出,陶家姊妹脸色倏地一白。

“以为酒坊如今有了起色,站稳了脚跟,便能高枕无忧,松口气了?”

凌曦声音不大,却字字敲在人心上。

陶婉儿和陶婉如头埋得更低,大气不敢出。

羞愧,后怕,种种情绪涌上心头。

程及玉此刻再也忍不住。

他本就一肚子火气。

“嫂嫂说得对!”

他狠狠瞪了一眼疼得颤着身子的潘俊。

“外头那些个酒楼酒坊,哪个不眼巴巴盯着咱们?”

“恨不得扒下一层皮来!”

“酒方!那是多要紧的东西!怎么就大剌剌放在书案上?!”

他气得牙痒痒,真想上去给潘俊几脚。

“这混小子,光想着自己欠赌坊那几个子儿还不上了!”

“他可曾想过,郁楼,因为这方子外泄,要损失多少银子?!”

“这个大窟窿,他拿什么来填?!”

“他填得起吗?!”

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曾玉,这时却转向了凌曦。

他脸色也不好看,声音发沉:“凌姐姐,我问过这小子了。”

“除了梨花米露,连海棠红也都给出去了。”

凌曦端着茶盏的手收紧了一瞬,轻轻叹了口气。

“事已至此,眼下,要紧的是如何补救。”

还好,还好……

像百花酿、玉露茶酒那些真正压箱底的方子,还牢牢攥在自己手里。

流出去的,不过是些寻常米露、半浊酒。

发酵快,度数低,三五日就能成。

损失自然有,但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。

曾玉脸色沉沉:“这事儿,就是冲着咱们来的。”

他看向凌曦:“那华杉酒坊的东家是白夫人的义弟。”

白家?

凌曦微蹙了眉。

脑中闪过白浩与白冰瑶那两张脸。

华杉一个平头百姓,怎会搭上白家?

“自然是拿银子堆出来的!”程及玉嗤笑一声,接口道,“嫂嫂你不知道?”

“那白家看着风光,祖上那点家底,早被败得差不多了!”

“华杉借着白夫人义弟的名头在京城站稳脚跟,”

“每月还得孝敬白夫人三成利呢。”

他撇撇嘴。

“白捡的银子,谁不要?”

白家……这么缺钱?

这些内情,凌曦倒是不知晓。

“可不是。”曾玉点了点头,算是肯定了程及玉的话。

“百花酿、新桃花渡一出,抢了华杉多少生意,他眼红还不来呢!”

呵。

凌曦忽然轻笑一声,慢悠悠端起茶盏,吹了吹:“那正好,咱们就再给白家送点生意去。”

“嫂嫂?!”程及玉瞪大了眼,眉毛高高挑起,指着潘俊道,“你莫不是被这混账气糊涂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