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来都知道,只是不曾细看,更不曾问过这道疤痕的来历,以为她生来便是如此。
如今细看,只觉惊心。
那疤痕颜色已经淡去,但位置离眼睛只有不过寸余。
她说……自损容颜。
可见划伤自己的脸时,不曾有过片刻的迟疑与留情,险些连眼睛都毁了去。
这仅仅只是露出来的冰山一角,那面纱之下呢?
太子惊怒至极。
他甚至不难想象一个纤弱女子是被逼迫到怎样的走投无路的地步,才会狠心毁掉自己的容颜,以求保全自己的性命。
那惊怒里,转瞬又翻涌起无数的怜惜,最后化作了咬牙切齿的一句
“是谁?”
“谁逼迫你至此,告诉孤?”
李延玺下意识攥紧了沈骊珠的手腕,一字一顿地问她。
沈骊珠竟然也没立刻挣开,她透过面具窥见了李延玺脸上的怒气,有些微微失神。
“……告诉殿下,为什么要告诉殿下,殿下难不成要为我做主吗?”她睫羽轻轻眨动了两下,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李延玺答,“自然。”
“孤乃东宫太子,一国储君,万人之上,难道还不能替你讨回公道不成?”
“阿姮,只要你说出来,孤必定为你做主。”
却见沈骊珠低笑了声,“是啊,你是太子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这天底下没有不能做的事情……”
可是李延玺,毁我至此的人,就是……你啊。
难道你还能杀了自己不成?
李延玺见她笑起来,那并不是知晓自己能得报大仇的开怀,而是一种凄清的笑,带着几分莫名的嘲讽。
“阿姮?”李延玺蹙眉,哪怕那截细白手腕被他攥紧在掌中,这一刻,李延玺却觉得离她很远,很远,自己快要抓不住她了。
沈骊珠并不奢求此生能够释怀,东宫太子尊贵恣意,覆手天下,他怎么会有错?
“殿下,你捏疼我了。”她收起笑,慢慢地将自己的手腕从李延玺掌心间抽出。
淡青衣袖一拢,似花落下,李延玺依稀见她腕间也似有一道已经愈合的、却狰狞的疤痕。
之前被一只素银的镯与衣袖遮掩,此刻才不小心掀露了出来。
像是……自残,割腕。
李延玺心头一震,“阿姮”
沈骊珠却重新开了口,“殿下,我先前救过您一命,您赠我白璧,说欠我一个心愿,此事还作数吗?”
她是为秦施施。
李延玺却以为,沈骊珠是为自己而求。
他轻轻颔首。
那道狰狞的、似割腕的疤痕,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。
太子瑰丽的唇瓣紧抿出一道怒意尽现的弧度,他其实想对骊珠说,就算没有那个心愿,孤也会为你做主。
“作数。”李延玺的声音不知怎么有些喑哑。
秦施施虽然没有告诉她,那个夺她清白的人是谁,是如何的权势滔天,但她的担心不无道理,沈骊珠便又问,“若是……”
“若是那人为官数载,权势极盛,且道貌岸然,十分受百姓爱戴,而被迫害的仅仅只是一个无权无势,甚至名声不太好的女子呢。”
“殿下也会秉公处理吗?”
她的睫生得极为黛浓,微微低垂,便在眼下那片瓷白的肌肤落了细碎的光影,倒意外的显露出一丝柔软来。
眉心却是蹙起。
像是在忧虑着什么。
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。
李延玺喉结滚动,从沈骊珠的话里几乎可以想象得到,她曾经遭遇过怎样的迫害,才不惜自毁容颜。
心头是难以遏制的怒意。
无人看见银色面具之下,太子俊美的脸是怎样的暗沉,只从紧绷的下颌可窥见几分凛然。
李延玺喉骨间透出几分不屑的冷冽,道:“真正得百姓爱戴,清廉正直的好官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