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怎么能忍心。

那两人离得极近,一袭衣袂华贵,眉眼如泼墨般浓烈的男子,玉白的手揽在女子腰上,两人的衣角在春风的夜里交缠在一起,有种鲜明而惊心的亲昵。

他们不知喁喁私语着什么,太子唤了齐氏起身。

“侯夫人,地上凉,还请起身罢。”

齐幸芳沉默的起了来,面容在半明半寐的光影里,神情不甚分明。

其实,沈老太太养尊处优了一辈子,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住这样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石上太久。

她心想,就算东宫素来与贵妃不合,也不喜贵妃母族,但她怎么也是侯府的老夫人,沈骊珠的祖母,太子殿下既然都唤了齐氏起身,也该让她起来才是。

沈老太太都已叫孙妈妈扶着自己的手了,却听太子话锋一转

“永安侯,孤刚才的问题,为何不回答?”

沈老太太预备起身的动作,僵硬地停顿在原处,不上不下,有种自作多情的滑稽感。

老脸竟是一红。

沈老太太咬了咬牙,又重重地跪了回去。

靠贵妃的关系才承袭爵位的永安侯,本身并无才华和实干,是个花架子侯爷,哪怕去到外面,众人对他多有吹捧,让他三分颜面。

但是对上太子,屡屡都未讨得了好,气焰就难免矮了一截。

永安侯咬牙道:“天色暗,臣不小心将太子殿下错认,这才一时失了言,还请殿下恕罪!”

将太子唤成是“奸夫”,他确是有错。

只因,太子是君,他是臣子,言语之失,属犯上僭越。

但,东宫素来跟贵妃、侯府不睦,永安侯仗着几分势,也惯是嚣张,哪怕心里对太子不无畏惧和忌惮,此刻却不愿轻易低头。

特别是在那顿金銮殿上宠妾灭妻的弹劾和宫门前的脊仗之刑,让他在满京城丢尽了脸面后,他心里就彻底记恨上了太子。

永安侯跪着请完罪,又抬起了头,“只是,臣虽有错,但也有一惑,请太子殿下解答。”

“哦。”李延玺撩了撩眼皮,有种仿佛没有将万事万物放在心上的、上位者散漫的尊贵,“永安侯请讲。”

“臣这女儿,昔年去了江南,嫁在金陵,不日才丧夫归京,如今是孀居在娘家,却不知……”永安侯皮笑肉不笑的,“殿下为何会这么晚了,跟吾女在侯府私见?”

这言下之意是

就算我误叫了太子殿下您奸/夫,也是因为您在永安侯府夜会我这孀居的女儿在先。

真的要论是非对错,谁也别想讨得了好去。

一直沉默站立的齐幸芳,此时眉眼略微动了动。

而兰姨娘和沈以凝母女,原本还满心慌乱。今夜捉奸这事儿,本身就是由她们撺掇而起,却没想到捉到的竟然是……太子。

若是太子殿下追究下来,这可如何是好啊?

像是爬上细密的恐慌,死死将她们二人的心脏缠绕。

直到听见永安侯的话……

兰姨娘母女才恍然醒悟!

是啊!

她们做什么要害怕?她们事先又不知道那是太子!

暂不论,不知者不罪,就太子殿下本身也……并不清白,不是吗?

沈骊珠是谁?

嫁过人、夫君新丧、孀居在侯府的妇人!

太子身份尊贵,却跟此女纠缠不清,夜晚私会,他就不怕被人知道了,叫天下人耻笑不成?

这么想着,兰姨娘母女虽然照旧还是跪地上,腰杆子却微微直了。

端看太子如何回答。

只是,她们怎么也没想到……

明德帝早已下了一道旨意,封骊珠做太子侧妃。

只是,圣旨是被大太监徐喜秘密带出京,直抵金陵,起初连太子和贵妃都瞒过。

“怎么,永安侯是在质问孤?”李延玺松开了骊珠,微微弯腰到永安侯面前,回以同样的似笑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