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延玺却觉得这姑娘生气起来的样子,比她冷冰冰的时候要好看,清清冷冷的眉眼好似一刹间生动明艳了起来,万千繁花忽绽也不过如此。
“我怎么,阿姮……表妹?”李延玺轻轻俯身,轻而慢地咬字,落音重重在最后两个字上。
沈骊珠微微别过脸,淡色的面纱晃漾,躲开男子身上那芝兰青桂般华丽又清冽的气息,忽地就泄了气,解释道:“……跟人说,我是你的表妹,实属无奈之举。”
她心想,确实是有些冒失了。
浅碧不知,她分明是知道李延玺身份的。
太子表妹,是皇室宗亲,再怎么样也是郡主品阶,哪里是她可以冒认的?
李延玺生气也是应当的。
…
女子耳尖晶莹,连耳洞也无,但一抹鲜艳却已是绝色,那是说谎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留下的。
李延玺俯身瞧着,只觉得去岁进献宫中的明珠,若是打来做一双耳珰,应该挺配她的。
意识到自己一瞬失神,竟然在想这些有的没的,李延玺皱了下眉。
他想,就算明珠作耳珰,以这女人的性子,说不得也不识货,让他折换成现银给她的可能性还大一些。
太子心头冷哼了声,忽然又道:“便称作你的远房表哥吧。”
沈骊珠眨了下眼,睫黛色浓,有些怔愣。
李延玺从她怀里抱着的篮子里拿起一颗小枣,优雅的在淡青色衣袍上擦了擦,咬下一口,唇齿间有声音传来:“不过,再遇到那妇人想把她娘家侄女介绍给我认识的事情,就劳烦……阿姮表妹帮我拒绝。”
沈骊珠抿唇,说知道了。
太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,哪里会娶一个农家女,便是纳姬妾也不可能。
就算李延玺不说,她也会委婉地劝秀芳婶打消念头的。
秀芳婶的侄女她见过,是个可爱的姑娘,沈骊珠不会忍心她掉入火坑里。
毕竟……她就是前车之鉴。
想起旧事,沈骊珠身上的那种疏离冷淡感一下子就浮了上来。
李延玺折眉。
这姑娘好不容易鲜活了点,忽然又给他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,好像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,不容许人靠近。
她身上……到底发生过什么?
沈骊珠提着装满小枣的篮子往里走。
越过李延玺身边时,被他的声音叫住,“只听别人唤你阿姮,还不知道表妹姓什么呢。”
“萍水相逢,再见陌路之人,我姓甚名谁,公子知不知道,这重要吗?”沈骊珠停步,淡淡地问。
“自是重要。”李延玺挑了挑眉,“不然,隔壁婶子问起来,恐怕我这个表哥可就要漏了馅儿。阿姮姑娘收留一个连你名字都不知道的外男,传出去,这名声可恐怕……不好听。”
他似笑非笑,更像是一种威胁。
沈骊珠纤细的身影微微一僵。
名声?
她还有名声吗?
不是早在三年前,就被他给毁掉了吗?
沈骊珠心生悲怒,却是忽然回首,像是故意恶心他那般,面纱下的唇挑起一个恶劣的弧度,一字一顿地道:“我姓沈,公子可记住了?”
阿姮,是她的小字。
而沈,是他最厌恶的姓氏。
第7章 一只手已将沈骊珠扣在怀里
拜他所赐,沈骊珠这个名字,在京城已是声名狼藉,哪怕远逃到金陵,为了不影响外祖家的表姐表妹们婚嫁,沈骊珠只叫舅舅他们唤自己的小字阿姮便好。
后来,她拜师习医,定居药庐,小杏村的人也只知道阿姮姑娘是先头那位女游医的弟子,继承了她的衣钵。
只知沈姮,不识沈骊珠。
父母给她起名“骊珠”,本有珍宝之意。
那年,她是明艳骄矜的侯府嫡女,觉得自己没什么当不得。
而今……
只觉不过讽刺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