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对明宁,一贯感情复杂。

平素就是再如何,都不会说这样的话。

如今实在是一次又一次,逼近他底线。

他眼瞧着明宁给云乔下了绝子的汤药,也眼看着明宁要杀了陈晋嫁祸萧璟,有心劝阻明宁。

对面的明宁静立门前,听着耳边不住的江南雨声,看着眼前这个,少年时自己也曾喊过兄长的人。

笑出了声:“你要我说多少遍,乔昀他死了,活着他就没有管过我,凭什么死了还要我顾忌他一个死人行事。我的吩咐,你要么照做,要么就滚。你以为你是谁?真把自己当乔家的公子了?不过是乔昀捡来的乞儿罢了。西北乔家旧部,哪个把你当乔家公子,我爹一死,他的势力给杜成若给萧璟都不会给你,如今那乔玄光一出现,便坐稳了乔家少主的位置,你呢,你给乔家,给我爹,当牛做马这么多年,不还是他养的一条狗,他给过你什么吗?做狗,就该有做狗的觉悟,你,明白吗?”

一番话极其难听羞辱,可对面的人,脸色居然一点没变。

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听着明宁的话语,而后垂首应是。

口中道:“属下明白了。”

明宁面上讥诮笑意方褪,看了眼前方雨幕潺潺,却被再吩咐乔琅,而是示意他身侧另一个人道:“你安排人去办,办得妥当些,让那屋里的人‘逃’出去之前知道,是东宫的太子爷,容不得陈晋活。记好了,务必提一提乔昀的脸是怎么被毁的,殿下又是如何见不得他受了那人割肉喂血,哦对,记得让那老婆子知道知道,她这外甥身死之时,他一心恋慕的云乔,已然怀了要他性命之人的孩子,即将生下东宫的第一个孩子。”

话落,回身示意手下人撑伞,踏入雨中,上了提前备好的车驾。

没多久,那方才的几人踏着雨声回到屋内。

紧跟着,几道声音响起。

“找过了没?还有人吗?”

“没了。”

“这陈晋不是还有个姨母吗?怎么不见了?”

“许是逃到别处去了,罢了,且先回京罢,太子爷只是容不得陈晋活命,一个老婆子而已,倒没说一定要一并杀了。”

几人在屋内说话,边说边搜着屋子里。

却刻意避开了床底下的一个箱子。

那夜半浅眠一直警觉的老妇人自打醒来便躲进了箱子里。

听着这番话,捂着自己口齿,才没喊出声来。

她既惊又惧,不敢出一点动静。

外头的人声还在继续。

“那陈晋死状也真是凄惨,一刀从嘴角划了个口子,脸是毁了,也怨他不知天高地厚,主子的女人也敢惦记,偏偏还真让云娘娘几次三番跟着他逃了,他以为这是苦命鸳鸯情比金坚?

你瞧现在,他死得惨烈,云娘娘却怀着身孕,不日便将诞下殿下第一个子嗣。

他倒是为着痴心妄想送了性命,云娘娘不过和殿下吵上几句罢了,最后不还是夫妻和乐……”

声音一句一句,倒是把明宁吩咐的事办得极好。

而那箱子里藏着的老妇人,牙关紧咬着自己的手,眸光里全是彻骨的恨意。

外头人声渐渐远去。

“罢了罢了,别找了,估计是没人,想是躲到别处或是今日未归家也未可知,如今既已解决了陈晋,还等着回京复命呢,旁的不必管了。”

待外面人声消退。

老妇人仍旧躲在箱子里不敢出来。

那一行人离开此地北上入京,次日一早,锁在箱子里一夜的老妇人,方才爬了出来。

她抖着腿出了房门,闻见了那股,裹着隔夜雨水湿意的血腥气。

脚步霎时软了几分。

跟着又扶着门框站起,往外头走去。

临到大门前,方才瞧见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。

和一个,落在地上的,积年老旧的,上了年份的铜钱。

那铜墙,是当年陈晋的母亲给陈晋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