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玉扯起嘴角:那我问你,和长辈们的饭局上,你在干什么?
我想起来了,大人们聊结婚时,我只当和我没关系。我在埋头吃饭,以及抬头看着韩玉傻乐。
韩玉一副‘我就说’的样子:那不就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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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爸妈来提亲之后在北京盘桓了几天,和我家一茬儿一茬儿的亲戚吃饭,我三姥爷,我姑婆,我大伯,我姑,我姨……家里所有人都知道韩玉端屎端尿伺候了我大半年,家里所有人也都知道韩玉高考数学是满分。
他们说我傻人有傻福,找了韩玉。韩玉则当着所有叔叔伯伯婶婶的面说:波波很聪明的,一点也不傻,而且找到波波也是我的幸运。我们是彼此的幸运。
我们启程去上海前,我妈坚持要我们在中国照相馆照结婚证照片。因为一切都仓促,韩玉的白衬衫是现买的,我还去洗发店吹了头。我反复叮嘱摄影师给他 p 白点。摄影师还问韩玉是不是刚从部队下来。
领证其实没什么意思,我们真的在长宁区领的,当天第一对儿,拿号印的是 001。
韩玉说我一生要强,领证也要抢当天第一对。
领完证当天我本来想发朋友圈,打开微信后,我才想起来我把自己的朋友圈关了。
这事说来话长。
简言之就是,朋友圈曾是我一部分焦虑的源泉。在我最迷茫无助时,我最想在朋友圈经营充实又优秀的人设。那时我会发一些在我现在看来很傻逼的日常,分享目的在其次,装逼目的在第一。
我还不明说,就是暗搓搓地想让大家知道我过得很好。我发数学好难,是想让大家夸我聪明;我发减肥好难,是想让大家夸我瘦……我真的一塌糊涂,活得很悬浮,又假又虚伪。
而且发完每一条,只要一段时间内点赞的人不多,我就立马删掉。然后无限懊悔,开始反思自己,觉得大家是不是暗地里正嘲笑我,陷入更深的深渊里去。
正如我之前所说,我对自己的肯定来自于他人的赞美。在我惶惶不安时,我反而迫切地想向周围所有人展现虚假繁荣。我自己可以一塌糊涂,但我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过得不好。我打肿脸充胖子,用短暂的外界的吹捧完成一次精神吸毒,自我感觉良好。随后迎来新一轮的焦虑和空虚。
这种恶性循环的状态维持了蛮长一段时间。直到我遇到韩玉。
韩玉说生活是自己的,不需要让别人肯定,也不用怕别人瞧不起。他最喜欢关起门来偷着乐。他会带我认识所有朋友,但不会在朋友圈分享和我的故事。因为他说自己金牛座,喜欢攒着。最爱的人和事是不能分享的。他要留给自己。
然后我就下定决心删掉朋友圈。我不发自己,也不去看别人。我知道我这人的臭毛病,没自制力,还喜欢比,那我从根源上断绝这种可能。
最后我就只是把红本本发给室友,发给家人,告诉了为数不多的真正关心我的人。也没再为此重开朋友圈。
在我年纪很小时,看各种影视作品,还幻想过我会拥有什么样子的爱情。我和前男友分手时还曾恨恨的想,老娘以后一定要找个比你帅,比你优秀的男朋友,挽着他走到你跟前,就像所有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桥段,又爽又解气。
可真到这时候,我什么都不想。真的是实话。既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,又无所谓谁知道不知道。领证不是那么轰轰烈烈,刻骨铭心。就好像出门买个菜一样稀松平常,顺其自然。这仅仅只是人生中一个节点,在那之前,我奔向它,在这之后,生活还在继续。
我只独独在想:我真开心,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和韩玉睡觉了!
反倒是韩玉破天荒发了朋友圈,红本本照片配他一贯的文字风格,克制又闷骚:大家可以踊跃点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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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今我想起当时领证,还觉得不可思议。就像过家家。领完觉得什么都没变:咦,这就、结婚啦??甚至同别人讲起,也觉得没什么故事可讲,太无聊了。
韩玉淡定得很,似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