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菁当然知道他,少阳山谁不知道他呢。他的排位供奉在大殿,他抄过的真经锁在藏宝阁,在少阳山他可是不允许被连名带姓直接叫的人。

就在冯菁还是苦苦思考有关师祖的一切的时候,老人突然猛拍大腿,大叫:“啊哈!我知道你是谁了!你坐下,我从头讲给你听。”

冯菁愈发觉得她有些疯疯癫癫,可她认识师父,说的话想必不会全是疯话,她姑且听上一听再说。

“少阳宗派的前身是玄真教,这你知道吧?” 老人满面红光地问她,语速飞快。

冯菁点头道:“没错。”

“当年的掌教是名震天下的黎风阳,俊秀非凡、武功卓绝,虽然从未自诩过天下第一,但江湖中完全找不到他的对手。无数的人不远万里去拜师学艺。在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名叫姜令音,女扮男装入了道门。”

她说的没错,玄真教不收女徒,冯菁一个女师叔都没有。

“这个姜令音是个武学奇才,在玄真教很快崭露头角,被黎风阳亲自收入门下悉心教导。十年后,她尽得黎风阳真传,甚至青出于蓝。可任谁也想不到,她少女怀春居然对她师父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。黎风阳年长于她甚多,与她十年来亦师亦父,况且还是道袍披身严守清规戒律的出家人,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苟且之事。于是这姜令音一气之下背叛师门,下山创立了西海阴山派,带领一群人无恶不作。自那时起,江湖被她搅合的没有片刻安宁。后来黎风阳作为武林正派的代表,联合各大门派亲手杀了她,算是为玄真教清理门户。姜令音死之前说她和黎风阳有个女儿寄养在山下农家,可还没来得及说是哪一家就咽了气。天下人皆以为黎风阳清风朗月,白璧无瑕,却不曾想他和女徒弟早有不伦。玄真教为了挽回颜面,一口咬定是姜令音强迫所为,可黎风阳本人却从未给过任何解释。不久之后,他改玄真教为少阳宗派,不再要求教中人独身禁欲。他本人亦自杀于姜令音坟前,并要求大徒弟钟牧春把他和姜令音合葬。”

冯菁听得简直都忘了呼吸,真让人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一段历史,难怪少阳山只有黎风阳的衣冠冢。

“然后呢?” 她迫不及待地问。

老妇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,“没了,世人知道的也就是这些。不过” 她话锋一转,咧嘴笑道:“我还知道一些秘密,比如说钟牧春这小子对姜令音有些不俗的感情,不管是同门情意还是别的什么,总之姜令音死了,他伤心的跟什么似的。黎风阳离世之后,少阳山本来想让他做掌教,但他死活不干,整个人变得跳脱散漫。于是一向资质平平的韩又山就被推到了前面,做了继任者。”

冯菁艰难的消化着这些话,莫名的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想……她瞪着眼睛盯着老人,老人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,“后面的事没人知道,可是有没有可能,黎风阳临终托孤,委托钟牧春下山寻回女儿悉心抚养呢?”

这……这不可能。冯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。她怎么可能是师祖的女儿呢?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女娲后人转世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。这老太婆说不定在地牢里待疯了,编出这么一个滑稽故事来。何况她清楚的记得她在上少阳山之前有父母,父母受灾饿死,她才变成孤儿被师父捡回去。

还有一点对不上的就是黎风阳有南方游牧人血统,琵琶骨位置与纯种中原人不同,按理说他的子孙后代都会有这种特征,可冯菁并没有。

“怎么可能呢?” 老人不解,“你不是姜令音的女儿,那钟牧春为什么捡你回去?”

“不知道,这问题我也问过好多次,师父只说是一时兴起。”冯菁觉得托孤的事完全就是老妇人的推理,她被师父收养不过是一个完美的巧合。此外,还有更说不通的地方,倘若她真的是姜令音的女儿,师父受师祖所托照顾她,怎么会半路丢下她一个人独自离开呢?

这里面解释不通的地方太多,冯菁也不想与老妇人再辩解。老妇人似乎也并不介意,她手一挥道:“不过是好奇闲聊罢了,英雄不问出处,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