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么晚过来?快,先进来吧,别被人瞧见。”

牛棚里的陈设简陋得让人揪心。

靠墙角搭着一张木板床,没有床垫,床上铺着补丁都打不住而露出塞满了干草的被子。

床头的木板上摆着几本用报纸包着书皮的书,书页边缘卷得发毛。

墙角支着一个土灶台,锅里飘着淡淡的糙米的香气。

白羡芸悄悄拉过靳北章,让他把带来的点心和药品放在床头。

唐嘉茵则蹲下身,好奇地盯着墙角蜷缩的两头小牛犊。

牛棚,本就是牛的住所。

可想苏教授受过的侮辱与辛苦。

小牛犊湿漉漉的眼睛映着灯光,像两颗黑葡萄,唐嘉茵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牛犊的额头,听着靳卫国跟苏教授对话。

靳卫国笑着抹了把眼角,伸手替老人捋了捋凌乱的鬓角,“我带着全家来看您,让孩子们也见见当年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恩师。”

苏教授被逗笑了,笑声里带着几分沧桑,“你这混小子,这么多年了,还记着老师的骂呢?”

“没有您当年的怒,就没有我顺利毕业的喜,我当然得记得……”

分明是为了活跃气氛才说的话,可是空气中却流淌着沉重的感觉。

牛棚里的煤油灯芯 "噼啪"作响,更是格外凄凉。

“都过去了,不说这些,都吃了没有?”

“老师您别惦记这个”

苏教授露出苦笑,看了眼破锅破灶,说实在的,也真不好意思拿这些招待客人。

“老师,今儿过来是为了你的案子,本来没事了,但是我听说还有人惦记,所以就赶过来了……”

苏教授瞬间一副怒容,“都是些蛀虫,都是想把国宝外流的卖国贼!横竖我就一条命,不管是给我扣什么帽子,那些古董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在哪的!”

听到这,唐嘉茵已经将整件事的原貌猜了个七七八八了。

怀璧其罪。

哪个年代都有坏人,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,谁会放着唾手可得的一大笔财富而不动心呢?

苏教授眼下就是大海里的一叶扁舟,随便来个浪都能打翻了。

说不定,靳卫国跟靳北章为了他没了职务,都是那些坏人做的局。

目的就是为了缓住能帮苏教授的一切助力,随即卸了助力,再来把苏教授的东西都夺走!

“老师,眼下恐怕不是你说不说的问题了,既然他们选择卷土重来,说不定就是已经摸到线索了……”

听闻这话,苏教授慢慢红了眼睛,“这是我朋友拿命护着的国宝,当年或许一文不值,可是这对于以后来说,必然是历史的证明,我不能让那些蛀虫拿到

“卫国,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帮我,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回报你了,如果他们真要抢走,你还能不能帮到我?”

靳卫国于心不忍。

来找苏教授麻烦的调查组跟他、甚至是老爷子所在的位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。

不同的势力,甚至连制衡都是无法交互的。

或许老总会给老爷子面子,出面保下,但是老总必然也会面临更大的风险。

上位者的一言一行,都是被所有人盯着的。

这是老爷子绝对不愿意看见的。

靳卫国已经付出了自己这些年在政治上积攒的所有,可是他要面临的,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群相互勾结的力量。

看见靳卫国没有马上答应,苏教授垂下眼睛,“是我为难你了,卫国,你是个好学生,你这辈子没对不起我,千万别愧疚。”

唐嘉茵听着苏教授的话,心中蔓延出一股忧伤。

苏教授跟靳叔叔的关系应当是很密切的,感情已经超出了师生该有的范畴,所以他才会这么懂靳叔叔……

“老师我反正现在已经没职务了,我就在这陪着你!我看他们到底敢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来硬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