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,隐藏在视野中耀眼光晕下的面孔和眼眸,像是晕开了的毛边。

他的手臂还箍在她的腰上,结实有力。

她多想这一刻停在这里,那该多好啊。

沈耀阳轻轻地把她推开,不由分说地把她让到马路侧。

孙佳悦忽然觉得有种被呵护的感觉。

沈耀阳有时候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。

这个念头只在孙佳悦的脑海里闪了一下,就迅速被她掐灭了。

温柔?

她一定是脑子被雨淋坏了。

沈耀阳低头,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裤腿和沾满泥点的鞋子。

他什么也没说。

只是把伞又往她那边推了推。

“你……”

孙佳悦刚想开口,让他别只顾着自己。

“走路不长眼睛?”

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,语气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、欠揍的调调。

仿佛刚才那个温暖的怀抱,那瞬间的柔情,都只是她的幻觉。

孙佳悦到嘴边的话,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
很快,就到了孙佳悦家那个熟悉的巷口。

“到了,伞给你吧,快回去了,不然要感冒了。”她停下脚步笑了笑。

沈耀阳却像是没听见。

他依然举着伞,一言不发地陪她走到院子门口。

木门在雨夜里显得有些陈旧。

“进去吧。”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沉。

“沈耀阳。”她叫住了他,问出了一路上不敢问的问题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气,雨夜微凉的空气混着泥土的腥气,灌入肺里。

“早些时候。”她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异常清晰,“你是不是恐慌症发作了?”

沈耀阳的身形僵了一下。

非常细微的,若不是孙佳悦一直死死地盯着他,根本无法察觉。

最后一个词,她问得极轻,像一片羽毛,却重重地砸在了沈耀阳的心上。

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。

连雨点敲打在伞面上的声音,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
他没有回答。

良久。

久到孙佳悦以为他不会再开口。

“你懂的还挺多。”

他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嘲弄,比这秋夜的雨还要凉上三分。

“这跟懂不懂没关系。”孙佳悦往前走了一步,站到了屋檐下,将手里的伞完全推到他那边。

“沈耀阳,有病就得治。”

她的语气平静又笃定,像个不容置喙的医生,正在给不听话的病人下诊断书。

“治?”

沈耀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低低地笑了一声。

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,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荒芜。

他猛地转过身,一步就逼到了她面前。

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只剩一拳。

他身上那股好闻的、夹杂着雨后青草和薄荷的清洌气息,此刻却带着一股骇人的压迫感,铺天盖地而来。

“孙佳悦。”

他叫她的名字,一字一顿,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。

“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?”

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,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、濒临失控的野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