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了眼调过时间的手表,已经接近五点了,却还没看到太阳下山。

孙佳悦亦步亦趋地跟着沈耀阳进去准没出错。

客厅里,一个气势沉凝的中年男人坐在真皮沙发的正中央,手里端着一杯清茶。

他穿着一身熨贴的中山装,眉眼间和沈耀阳有三分相似,但那份冷硬和威严,却是沈耀阳身上没有的。

他就是沈耀阳的父亲,京市首富,沈国栋。

他没看进门的沈耀阳,目光像两把精准的手术刀,直直地落在孙佳悦身上。

审视,估量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。

“你就是孙佳悦?”沈国栋开口,声音和他的人一样,没有温度。

孙佳悦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视线,微微颔首。

“沈先生,您好。”

沈国栋将茶杯轻轻放在红木茶几上,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。

“坐。”

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。

沈耀阳皱着眉,正要拉着孙佳悦在自己身边坐下,却被沈国栋一个眼神制止了。

“耀阳,你去换身衣服来等会就吃饭了。”

这是命令。

沈耀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,浑身的痞气和叛逆在这一刻尽数爆发。

“我哪儿也不去。”

沈国栋的眼神冷了下去。

“我的话,你听不懂?”

空气中,父子间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。

就在这时,一只柔软的手,轻轻按住了沈耀阳紧握的拳头。

孙佳悦对他摇了摇头。

劝走了沈耀阳。

然后,她独自一人,从容地走到那张象征着审判席的沙发前,坐下。

她背脊挺直,下颌微扬,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。

她刚准备说些什么,一名穿着长裙,带着黑胶框眼镜的东方妇女热情地与她握手,“你就是佳悦吧?我听说过你的事情,欢迎你来。”

“我是陆景的妈妈张美兰,你遇到什么问题尽管告诉我。”

“我是孙佳悦,请多指教。”

“这个丑女是谁……”旁边还有个小男孩,和她家外甥豆丁差不多大的样子,就这嘴巴,真欠揍。

张美兰身旁那个穿着小西装、梳着油头的小男孩,用一种被惯坏了的挑剔眼神上下打量着孙佳悦,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。

“妈,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乡下来的?长得真丑。”

童言无忌,有时候却是最锋利的刀。

空气瞬间凝固。

张美兰的脸“唰”地一下涨得通红,尴尬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“沈耀祖!不许胡说八道!快给姐姐道歉!”她急忙去捂儿子的嘴。

被叫做沈耀祖的小男孩却一把推开她的手,梗着脖子,一脸不服。

孙佳悦的目光,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主位上那个男人沈国栋。

她看到,在沈耀祖说出那句话时,沈国栋的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。

那不是对她的维护,而是一种对失控场面的不悦。

孙佳悦忽然笑了。

耀祖?

家里的确是有公司要继承。

她没看那个熊孩子,甚至没再多看一眼满脸歉意的张美兰。

“佳悦我们坐着聊。”张美兰开门见山地说:“不瞒你说,我与过世的沈耀阳的生母是感情很好的朋友,听闻你学习成绩很好,我希望你能对耀阳这孩子多担待些,他只是个可怜的孩子……”说着便拿着手帕擦拭着没有存在的眼泪。

孙佳悦呷了口女佣送上来的茶水,低垂着眼眸,听着。

自从她来到了这栋别墅里遇到的人。

都在默默地诋毁着沈耀阳。

难怪他性格如此乖张。

张美兰还在继续她声情并茂的表演,手帕在眼角沾了又沾,却始终干爽如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