享受着主母的光辉呢。

范夫人应该从那个位子跌下来,承受着丈夫质疑的目光,妾房挑衅的目光,以及儿子的反目。

他忘不了,那个被人踩碎了乞讨的碗,安安静静将碎碗拼接在一起,跪在街边的脏兮兮的小女孩。她的安静震耳欲聋。那份坚强,他震撼至今。那年她才四岁。

虽然这个秘密会把长云带进深渊,会把范夫人带进深渊,但有谁规定只有女娘要在暗无光亮的深渊挣扎呢。

女娘顾虑范长云,不去揭穿范夫人遗弃幼女,女娘打听过,范夫人第四胎是单胎,不是双胎的。

女娘可以为了哥哥而独自承受痛苦,他做不到,他需要范家人陪着女娘一起痛苦的。

哪怕,或许她对他只是利用,戏弄。他对她的保护,是刻在骨子里的。

是不是范家人和她一起痛苦,她会稍稍好过一些呢。

“这个给你。你认一认是不是你娘亲的字迹。”

决定后,姜元末将那泛黄的纸张递给了范长云,将痛苦和深渊亲手递给自己的至交好友。

他在酒楼和女娘在那个房间亲近时说过,范夫人会付出代价。他并不是说说而已。

范长云接了过来,玩笑似的将轻飘飘的纸张打开来,看完后,突然纸张变得沉甸甸的,或者变得沉甸甸的不是纸张,而是他的心事。

【吾女民安,多福多寿】

“是你娘的字迹么?”姜元末问,“介于隶书同楷体之间的,颇为娟秀,略略苍劲的字体。”

“是的。”范长云抿抿唇,受宠多年的贵公子他平生第一次受挫了,“世兄,是我娘的字体。”

忽然记起那日小四打扮的那样漂亮,问哥哥,问前夫,她的打扮是否得体,她希望娘亲喜欢她。靛青色的衣衫,她和苒儿都显得那样的好看。

忽然记起,那位当铺的李老板指认小四当掉的玉佩是被范夫人赎走的。

当时范夫人怎么说来着。

大概是:民安啊,你就是当年我在街上看见的可怜的小孤儿么,看你太可怜给了你玉佩呢,真是有缘啊。

范长云对姜元末说,“世兄你,哎哟,你真是。瞬间我就不幸了起来。搞了二十多年,我并不是范府的孩子啊。听说我娘生我前,我奶奶发话她若再生个姑娘,我娘就得把位子让给二夫人柳蘅的。我...我是抱来的吧。小四才是真命天女。”

范公子他失落。难过。归于平静。接受事实。

姜元末看着兄弟难受,倒没有宽慰什么,也并不自责自己是造成他痛苦的人,他沉声说,“我和陈子宴先往洛京走。你回府交代一下,跟上来。为兄带你在战场潇洒。”

范长云说,“好。谢谢你告诉我。如若不然,小四这辈子多苦呢。我得让我爹和三个姐姐知道小四在亲生的呢。我这作哥哥,不能看着妹妹受委屈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