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
审讯室里,关细九蜷缩在角落。

刺眼光芒的照射下?,他不住地往后躲,就像是被强光照射得无?处遁形的老鼠,浑身颤抖着?。

这一夜本该是他得偿所愿的时?刻。

他终于成为?了韦先生的“儿子?”,可一切都被突然破门而入的警方彻底摧毁了。他阴毒偏执的目光扫视整间审讯室,在某一面墙上定格,又以极缓慢的速度转过头,抬起手轻轻整理自己?的丧服。

隔壁观察间里,警员们沉着?脸,透过单面玻璃注视着?这一切。他们脸上没有破案的喜悦,只有压抑不住的怒火。

这个美好家庭的悲剧,让他们出离愤怒,可隔着?玻璃看着?那道身影,却只有一股无?处发泄的无?力感。

但案子?侦查到现在,凶手终于落网,即便内心再愤懑,办案流程也必须继续走下?去。这是对死者的交代,也是还生者一个公道。

明天就是韦华昇的葬礼,警方希望至少在葬礼前能结束这一切,让逝者得以安息。

“莫sir。”有警员在外说道,“都准备好了。”

片刻后,莫振邦和祝晴进入审讯室。

随着?“咔嗒”一声闷响,审讯室的门开了。

关细九抬起头。

他的身高仅有一百一十三公分,身子?陷在审讯椅里,双腿悬空,像个五六岁的孩子?。祝晴的目光从他的裤管慢慢上移,最终直视他的眼睛。

她翻开笔录本,语气平常道:“从什?么时?候聊起?”

“就从你和韦先生第?一次见面说起吧。”她继续道,“那一天,你一定印象深刻。”

其?实警方至今仍未查清关细九与受害者之间的具体交集。

但祝晴这看似随意的问?话方式,却意外地撬开凶手的嘴。提起那一天,关细九稀疏的眉舒展开来,眼睛里闪着?柔和的光。

“你们在哪里见面的?”

“一间杂货铺。”

关细九缓缓闭上眼睛,仿佛在与警方分享此生最珍贵的记忆。

那是九岁那年,一个暴雨过后的傍晚。

在此之前,他的人生是黑暗的。

自他记事起,从未见过母亲,父亲暴躁易怒,动辄对他打骂,咒骂声中夹杂着?“废物”、“怪物”这样的侮辱,在耳畔回荡。但这样的殴打辱骂,并不每天发生,有时?父亲一离家就是好几天,根本不会理会他的死活,但对关细九来说,这反而是最安全的日子?。年幼的关细九便总蜷在墙角,默默祈求这个身影永远不要出现。

“我每天都在数……”

“三天、五天……最好永远别回来,最好他死在外面。”

幼童时?期,关细九发育迟缓,但至少还能混迹在孩子?堆里。然而随着?年岁增长,差异却变得诡异,他的长相明显不是两三岁的样子?,五官慢慢成熟,身高却定格着?。路人先是投来困惑的目光,继而变成惊恐的回避。带着?孩子?的家长见到他,就像是见到什?么脏东西,慌忙拉着?自己?的小?孩绕道而行。

父亲不在家时?,对他而言最大的困扰是饥饿。

其?他孩子?能轻易获得怜悯,但他的外表却让人避之不及。

没有人愿意帮助他。

“我只能想办法照顾自己?。”

“去偷?”莫振邦眉头一皱。

那天,他像往常一样溜进街角的杂货铺。

当他把饼干塞进破旧的口?袋时?,老板突然窜出来,就像是等着?逮住他一样,死死扣住他的手腕。

“他说要抓我去警局,让我爸来领人。”关细九的眼神变得凶狠,“他还说‘小?小?年纪不学好,看你爸怎么收拾你’!”

回忆让他的声音陡然尖利。

关细九永远忘不了当时?的无?助与恐惧,他跪在地上磕头求饶,眼泪混着?鼻涕糊了满脸。但老板只是用看怪物的嫌恶眼神俯视打量他,那种居高临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