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图占下山林的猎手见识了范景的厉害,俱受了震慑,一时谁也不敢再越到这头来。

范景那回险些丢了性命,私下修养了大半年的光景才缓过来。

不过经此一事,猎手们没再为难过他,大家也都相安无事。

至此,范景便觉着再没有什嚒怕的事。

以至于他从未去细想过,自己惧不惧孙大生。

许他心中也是惧这般人的,只是这些年在山里讨日子,遇到了太多足够教人心惧的事。

这一桩放进来,也便并不显眼了,心中早有些麻木。

他并不想去细想,倘若康和今日不在,他挂着只胳膊,孙大生闯了进来,会如何。

许也是不敢去想,就似他去追野猪野鹿时,若野猪发了狂,返来撞他,或是他追鹿途中不甚跌到山崖下,又会如何......

怕......怕是解决不了任何事的,也没有人会替他解决……

范景不是个爱去多想往事的人,就像他不爱与人多说话一般。

可一旦去想了,便有些深陷其中,难以自洽。

他没有搭康和的腔,只忽然站了起来。

“康和,我要睡了。”

言罢,便朝自己的小床走去。

康和见状,他知晓范景是在逃避这个话题,不由得眉头紧皱。

正欲唤住他,可见着那人似乎有些摇摇欲坠,他张了张嘴,喉咙却好似灌了铅一般,教他说不出话来。

帘子里的人因火光透出了一道身体的轮廓线,康和就站在帘子外头。

他看着背对他静静躺着的那道瘦削身影,好似从未有过的脆弱,胸口没来由的堵得慌。

这种感觉,更胜于那日范景为了救他时弄伤了胳膊。

半夜里,下了场毛毛雨。

雨声并不激烈,可晚秋的冷意,却更深了。

康和挺在小床上,一直未曾睡着,他想着帘子里那个人,觉着他就像一只闷口葫芦。

小小的嘴,难吐露出一星半点的物,可肚子却大,能藏下好些东西。

他心里藏了太多的事,不屑于谈,可随意一件提出来,又都教人心头不好受。

夜尽天明,康和浑噩一夜,得出个结论来。

他从未那么想去了解一个人的过去,也从未那么想的去护着一个人。

第17章 第17章 怎样的丈夫才能教你满意

范景这一觉也睡得浑浑噩噩,一夜做了好些个梦。

梦见他娘还在世时,春月临窗,教他穿线缝衣。

母子俩有说有笑,阿娘夸他给爹做的衣裳很好。

又梦见,阿娘惨痛了一整日才生下珍儿,等着抱孙子的爷和奶见生的是个女孩儿,当即便拉下了脸.......

还梦见珍儿两岁时,阿娘病逝的那个夜晚,村上没有大夫,他爹着急的跑去县里请,跑落了一只鞋回来,却也没见着他娘最后一面。

许多往昔的片段糅杂在一处,他脑子昏沉不堪,想要睁开眼结束梦魇,可身体却格外的沉重,教他动弹不得。

过了许久,雾蒙蒙的天光,方才乍亮,他看见一道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冲他招手。

“阿景,快过来。”

“你看大福,才教他两遍就会写你的名字了!

哎哟,哎哟,小福乖,别抓爹爹的耳朵........”

范景想看清楚那个抱着小孩子坐在桌子边的人是谁,只不等他走近去看清,却忽然醒了过来。

木屋里昏暗的像是个地洞。

他以为时辰还早,可吹来的一阵风教他感到格外的冷。

这才发觉,是外头下雨了。

他扯开帘子从床上下去,发觉康和又不在屋里。

锅灶是冷的,似乎并没有升火就出去了。

范景洗了把冷水脸,嚼了根杨柳枝洗刷了牙,脑子稍微清明了些。

这才起了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