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中木屋虽不大,却也圈得有个小院儿,粗壮的木头打进地里围的,倒是结实。

开了门,屋子就是个一览无余的大通间。

挨着墙角边有一张木板搭的小床,实是小,仅够个把人睡。

木屋中间是口缺边烂角的陶锅,蹲在简单砌成的土石灶上,一边还趴着几个瓶罐。

除却这些,便是猎捕的一些土工具,像是破了的弓,断了的箭,风干的野麻.......左右都是些能在山中取材制成的东西。

值个一吊铜子的物都没有。

像是刀,锄,这些带点儿铁的物,都是范景临时带上来的。

这地儿全然便只是个能遮风避雨的落脚处。

康和一边打量着木屋,一边将滴水的斗笠和蓑衣卸下。

家里头两套蓑衣,一套留在屋平日里范爹使,一套范景在山里使。

这厢两个人上山,范景便把他那套蓑衣与了他穿。

康和脱了蓑衣身上还是干的,范景没穿蓑衣,身上穿的是块防水的兽皮,胸腹一截被护着不见湿。

胳膊一截却已经润了。

康和见此,放下东西便去灶边上升起了火。

冷灶不易烧,木头也潮,燃了得有刻把钟才算烧起势。

“火。”

康和见范景东一趟西一趟的从屋里寻物,也不过来烤烤衣裳去去寒气。

这山里已经有了冬日的味道,就是在木屋里头也冷的很。

一路上山来落着雨,两人都没怎么说话,光是顾着赶路了。

康和见他这般,不晓得是不是因自己拗着要来山里生了气。

范景没应,抱了几块木板出来。

在小床的另一边铺开,取了些干草面在上头。

康和这才晓得他是在铺床。

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麽,看了范景一眼,有些脸臊的摸了摸鼻尖。

虽晓得这处有哥儿,也是跟女子一样嫁人会生育的。

可到底见识不深,再者范景并不像是他外头见着的哥儿夫郎那般娇矜,教他更是忽略这个事了。

康和挠了挠脸,他缠着要来山里本是想着来看看能不能寻点生钱的路子,范家人多眼杂,他要做甚也都多不便。

光顾着上山,却没想过孤男寡哥儿的在山里要如何处了。

倒是没教他胡思乱想个明白,范景就麻利的收拾了间小床出来。

他从背篓里寻出了个杂粮馒头放在身上,握了把长弓。

“.......出去?”

康和回过神来。

范景点了下头,把还流着水的斗笠重新戴上。

康和见此连忙指了指外头,意思雨还很大。

范景却不以为然,雨天虽进出不便,可林子里的鸡兔毛发沾了水,要比晴天里迟钝,反倒是好猎些。

另外,下山前他下了新陷阱,得去瞧瞧。

范景不欲多说,这些太过复杂,康和也听不明白,说也不过是说与自己听。

于是他指了指门闩,自己不在时,教康和关好门。

康和见范景执意出去,也起身要同去。

范景却夺了他的斗笠,厉害了眉眼,罢了,只身进了雨幕之中,须臾就不见了身影。

康和站在屋门口,见着林子里的雨雾气重,十米开外俨然一片混沌。

林子里的雨水又大颗,砸下来叮叮咚咚,这样的天气出去又冷又难辨方向。

如若不是山中老手,只怕两个转头就不知走到了哪处去。

秋雨冷天,便是运气好不曾碰见凶悍野物,也得失了温丢去大半天命。

不说外头,就是木屋里,随着范景离开,本就冷清的屋子更是冷寂了,独是听得见风扯树叶的声音和雨声。

屋里灶上的那团火不仅是唯一能给人供暖的,也是人唯一的慰藉。

在这抬头不见苍穹的深山一隅中,寂冷的可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