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语气放缓了些,“丞相去暖阁歇一会儿,朕也乏了,在矮榻上躺一躺,有了消息立刻派人告诉你。”

“是,谢陛下恩典。”

等丞相离开,祁赫苍和衣半躺在矮榻上。

眼睛闭着,心却静不下来。

这一日,发生了太多事。

为什么,太皇太后会和尽玄勾连在一起。

因为寂寞,还是想寻求刺激。

偌大的后宫,只有她一个人越界吗?

祁赫苍在宫里长大,当然明白不受宠的嫔妃是什么处境。

身为帝王,自小就被教导喜怒皆不可外露,不可被人察觉揣测。

可人天生就有喜怒,就懂远近亲疏。

就算被规劝雨露均沾,沾是沾了,那也是尽量挑自己喜欢的沾。

像那些出身不好,又没什么长处的女子,就算生得花容月貌,光凭一副空脑子,想在宫里站稳脚跟,也并非易事。

不知怎么,祁赫苍想到了自己后宫里的嫔妃。

她们刚来东宫的时候,就像春日刚开的花儿。

一个个盼着祁赫苍能闻一闻,看一看,最好能摘下来细细尝一尝。

可祁赫苍眼里心里,都只有那朵开的最艳的牡丹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祁赫苍猛地睁开眼。

刚才躺着,竟然睡着了。

“陛下醒了。”许灼华端过来一杯热茶,直接送到祁赫苍唇边。

他就着许灼华的手喝了几口,只觉得困顿的脑子清醒不少。

许灼华拿干净的棉巾过了热水,替祁赫苍擦脸。

一边抱怨道:“陛下是觉得自己年轻,就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吗?”

“熬夜便罢了,这么整宿不睡,可知道有多伤身体。”

祁赫苍抬手搭在额头上,叹了一口气。

嘴角不自觉生出一道上扬的弧线。

忙碌繁琐的朝事压在他身上,睁眼闭眼都是批不完的奏折,听不完的谏言。

只有在许灼华相伴的时候,他才会松懈一二。

许灼华继续念叨:“陛下快洗漱吧,臣妾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您喜欢的吃食,听说昨日您就没吃什么东西,臣妾一定要盯着您,免得您又糊弄自己。”

祁赫苍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,顺势将许灼华抱在怀里。

“皇后用过早膳没有,陪朕一起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今日就留在太极殿,陪陪朕吧。”

许灼华一怔,依旧答了好。

祁赫苍处理政事的时候,一向不喜欢身边有人,就算德喜,也时常在门外候着。

“桃桃。”祁赫苍的嗓音突然低沉下来,下巴搁在许灼华肩头,迟迟没有再说话。

身为君王,他肩上扛的是天下,是整个大乾的将来。

可身为一个人,他有七情六欲,也会爱恨嗔痴。

此刻,祁赫苍被一股莫名的悲伤所笼罩。

他极少有这种被情绪左右的时候。

看到许灼华,他忍不住想起了太后,想起了先帝。

不知先帝有没有一日,也曾像现在的自己,被身边人嗔怪,数落,抱怨。

这是寻常夫妻之间再平常不过的相处方式。

在帝王之家,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。

“桃桃,谢谢你。”

许灼华伸出手臂,环住他的腰。

柔声道:“陛下怎么了,跟臣妾这么客气做什么?”

祁赫苍发出一声闷笑,“对,朕太客气了,以后朕可不会跟你见外。”

“你答应朕,无论什么时候,都不要怕朕,不要骗朕,好不好?”

这是许灼华第一次在祁赫苍身上,感受到了他的恐惧和无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