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氏:“是啊,我在宫里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,再久留恐怕惹前朝非议。”

太后将手里的鱼食一扬,水里顿时溅起水花。

她笑道:“以前在闺中的时候,你可不是这种性子。有一次大长公主入宫议事,你急着找她,竟闯到金銮殿上去了,不顾满朝文武看着,非要让她陪你玩。”

燕氏不好意思道:“那时候我才四五岁,什么事都不懂,让太后见笑了。”

笑不笑倒是其次,四五岁的女娃多的是,可能让圣上容着在殿上胡闹的,却只有燕氏一人。

多年未见,太后对她的回忆还停留在两人未出阁之前。

年轻的时候,太后沉稳端庄,燕氏俏皮活泼,两个人性格互补,倒能玩到一处去。

太后握着燕氏的手,不舍道:“你这一走,咱们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。”

“当初让你就在京城找一个合适的嫁了,你非要远嫁到安阳去,弄得咱们两姐妹几十年才能见上一面。”

燕氏:“你又不是知道,我在家里耍耍横就罢了,真要嫁进京城世家,还不知会整出什么乱子来。”

许家家风淳朴,人际简单,燕氏身份贵重,在许家过得如鱼得水。

大长公主也是想到这一点,才同意她嫁去安阳。

太后嘴里虽嗔怪她远嫁,却是打心眼里为她高兴,甚至还有点羡慕。

“好好好,谁不知道许大人最心疼自家夫人,你当初做主给他纳了几房妾室,他只怕是动也没动过吧。”

燕氏浅笑,“天下男人还不是一个德行,送到嘴边的东西哪能真吐出去呢。”

“只是和宫里的娘娘们比起来,后宅的妾室实在不足为惧,能不能过好,还不是全得看我的眼色。”

她拧眉叹过一口气,“以前,每每想起太后在宫中,既要侍奉先帝,又要管束后宫,虽身在高位,所思所虑却极为繁重,我就忍不住为你担忧。”

“如今你倒是解脱了,又轮到我的女儿面对,我这做母亲的,就算走了心里也不踏实。”

太后笑着嗔怪道:“好啊,你整日说你不爱动脑子,我怎么瞧着,你这心里的鬼心思一点儿没比小时候少。”

“你的意思我都听懂了,不就是担心皇后在宫里过得不舒坦么。”

“有我在呢,皇帝的恩宠我没法替她争,可她身为皇后的尊荣和颜面,我还是护得住的。”

“你啊,”太后笑着指了指她,“也就你敢在我面前耍这些小心思了。”

燕氏借着说她,提到许灼华,太后一点儿也不气。

自从入宫以后,她就没有朋友了。

和她走得再亲近的嫔妃,彼此之间隔着皇恩,各自都藏着算计。

只有燕氏,同她还留着一分闺阁中的亲密和信任。

燕氏扬唇笑起来,“想起过几日就要分开了,今日能博太后一笑,就算太后骂我罚我,我也觉得值了。”

两人在湖边逗留了许久,又同去慈宁宫用过午膳,到了太后午歇的时候,燕氏才回坤宁宫。

许灼华正嘱咐如棠和如兰清点她给燕氏带回安阳的礼物。

“珊珊呢,这会儿该醒了吧。”燕氏掀开帘子进来。

许灼华哼了一声,“母亲都要走了,也不想着和我多待一会儿,心里尽装着你的小孙女儿。”

燕氏笑着上前,坐在她身边,“哎哟,我的桃桃吃醋了。”

“好了好了,那我先陪你。”

说罢,燕氏往外瞧了瞧,“院子都快堆不下了,我是回安阳,又不是去边疆,哪里用得上那么多东西。”

“母亲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,都是女儿的心意,你不准推拒。”

“再说了,我还给祖父祖母,伯伯婶婶,还有家中的兄弟姐妹侄儿侄女都备了礼,母亲一并帮我带回去吧。”

燕氏欣慰道:“你想的周到,不枉费他们疼爱你多年。”

“想起要走了,既舍不得,又有点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