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许晏安的镇定自若,李南甫倒是生出几分佩服。

他上下打量他一番。

即便长途跋涉,一身皱皱巴巴的官服穿在许晏安身上,竟衬得他如青松翠柏一般,清朗无俦。

李南甫心里暗叹一口气,可惜了,真是人不可貌相啊。

他知会一声,立刻有太监将案卷呈上来。

许晏安一页一页仔细看着,不禁心头发笑。

六月十二,东山军饷查出异常,经手之人正是出自许家旁支的许善堂。

陛下立刻下令派大理寺前去调查,在许善堂家中搜出白银,又查出另外几名共犯。

对许善堂这个人,许晏安的印象不多,甚至高矮胖瘦都快想不起来了。

可就是顺着他的口供,查到了许家的一处兵工坊里。

彼时,正有一批箭弩运往东部军营,被兵部联合大理寺截住。

这一查,就查出了大问题。

这批箭弩总共三万支,其中两万支的箭簇存在偷工减料问题,甚至还未用就已有朽烂的痕迹。

消息传入京城,陛下震怒,下令彻查。

作为许家家主,许晏安首当其冲。

许家的产业遍布很广,他身为安阳郡守,分身乏术,底下的生意大多都交给二房打理。

许二爷的品性,他是信得过的,他们一母同胞,正是多年相互扶持才有了今日。

为朝廷供应兵器,是天底下独一份的恩荣,不仅是他,就连许二爷也将此事看得极重。

外人只当这是门赚钱的差事,却不知为了保住这份恩荣,从许晏安爷爷那辈起,但凡供应到军中的兵器,都是许家赔了本做出来的。

在这批箭弩上,许家不仅没赚,还倒赔了不少银子进去。。

就这种情况,怎么可能会发生以次充好的情况。

许晏安掩上案卷,回道:“李大人,我已经看完了。”

李南甫朝皇帝拱手,请他示意。

祁赫苍:“你问,朕听着。”

得了示意,李南甫转身问道:“这上面列的证据,许大人可认为不妥的地方?”

许晏安沉思想了想,“没有。”

原本安静的大殿,响起细碎的讨论声。

早知许晏安这么容易认罪,何必千里迢迢等着他从安阳赶来。

直接问罪,押往京城行刑不就行了。

不少人都在关注皇帝的表情。

许家一倒,皇后就是罪臣之后,按前朝惯例,要么皇后自请让位,要么皇帝下旨废后,唯有这两条路,能保住皇室名誉。

李南甫听到许晏安的回答,不知为何,竟生出一丝不可置信。

他不明白,都到了这种时候,许晏安怎么还能不卑不亢,丝毫没有畏惧呢。

他迟疑了一息,才回道:“既然许大人认了,那就请陛下定罪吧。”

祁赫苍脸色沉郁,目光落在许晏安脸上。

他到底知不知道,今日若不放手一搏,皇后和公主也会被他连累。

“许......”

祁赫苍才张口,就见许晏安掀袍跪下,朗声道:“陛下明鉴,案卷上所列人证物证皆无误,但臣无罪。”

“无罪?”底下的大臣都听得云里雾里。

“证据确凿,什么厚颜无耻之人才说得出这两个字。”

“在陛下面前可容不得许大人耍嘴皮子,还是认了吧。”

许晏安不顾周遭的声音,抬头看向上首,回禀道:“陛下,运往军营的箭弩确实有问题,所谓的人证物证皆可证明。”

“但,其中有问题的箭弩并非出自许家兵器坊,此乃栽赃嫁祸。”

李南甫站出来,“许大人,你可有证据自证清白?”

左槐也站出列来,“陛下,臣负责审理此事,最为清楚其中关键,请陛下听臣一言。”

祁赫苍抬手止住他,“先听听许晏安怎么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