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在想什么?”

祁赫苍冷不丁发问,德喜顿时吓出一身冷汗。

他垂下脑袋,“奴才在想,等会儿让厨房给殿下送一碗醒酒汤去凌香阁。”

祁赫苍冷哼一声,“不必,还用不着。”

德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,幸好自己脑子转得快,要是让太子知道自己在心里编排他们的三人大戏,那可就小命不保了。

他跟上祁赫苍的脚步,笑道:“殿下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喝酒了,开席前大将军向陛下进言,不用酒杯用酒碗的时候,奴才都震惊了。”

祁赫苍脸色一转,露出几分笑意,“在军营待惯了,用酒杯怎么算尽兴呢,苏巡是性情中人,父皇也是知晓这一点,才容他如此放肆。”

虽然祁赫苍嘴里说着苏巡放肆,可德喜瞧着,他自己明明也很喜欢。

陛下酒过三巡就先回去休息,留下太子主持宴会。

德喜也是许久没在太子身上看到今日这般轻松闲适的模样了。

太子从小就被当做储君培养,一言一行皆在规矩中,得不了半分自由。

也许,在军营那三年,才是他人生中最为自由舒畅的日子吧。

到了凌香阁,德喜提前差人进去打点好,只是没让人惊扰太子妃。

“殿下。”今夜是如兰值守,见到祁赫苍,立即福身行礼。

祁赫苍抬手止住她,“我进去看看就出来。”

说罢,他轻轻推开房门,敛了声响走进去。

掀开层层纱幔,许灼华沉睡的容颜落入他眼中。

祁赫苍伸出手,在她掌心碰了碰,又怕弄醒了她,只轻轻握着,不敢用劲。

自从和皇帝深谈过后,他便一直在想一件事。

自己对许灼华的态度,是不是一直都错位了?

她身为父皇亲赐的太子妃,是他入了宗牒,昭告天下的正妻。

于法于礼,他都应该敬她护她,与她并肩面对大乾天下。

他对陆宛宁有着不一样的感情,陆宛宁在他心里是嫔妃更是家人,这一点不可否认。

他心里也一直因为失信于她感到愧疚,自责。

但从礼法上来说,陆宛宁毕竟只是侧妃,是妾室,再怎么都不能越过许灼华去。

当初因不满婚事,将罪过怪到太子妃身上,却忘了女子嫁娶本就身不由己,此乃一错。

为一己私心,将东宫掌事权留在陆宛宁手里,不顾礼法,此乃二错。

后来,他步步包容退让,以至于陆宛宁越发骄纵不堪,数次在人前失礼,陷太子妃于险境,此乃三错。

父皇说的对,他是储君,一言一行代表着皇室威严,代表着上行下效中的上。

若是他不顾礼法道义,那臣子做出宠妾灭妻之事又该如何决断?

长此以往,道义崩塌,礼教废黜,轻则国风不正,重则天下大乱。

他岂不成了大乾的罪人。

“殿下?”许灼华睁开朦胧睡眼,见祁赫苍身穿团龙圆领的青色常服坐在床边。

祁赫苍这才发现,自己思虑过深,不自觉加重手里的力道,将许灼华扰醒了。

他立即松开手,整肃面容拂了拂衣袖,道:“你继续睡吧,我坐坐就走。”

许灼华哪还睡得着,半坐起身子,一双盛满水光的懒散眼眸望向祁赫苍。

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暗哑,“殿下饮了不少酒吧,喝杯热茶再走。”

祁赫苍扶着她的肩头,将她按到被子里,“不必折腾,原本也没想吵醒你的。”

“今日宴会饮了不少酒,正好到你这里转转,也算醒酒了。”

祁赫苍凑近了,才看到许灼华的眼角红红的,“你眼睛怎么了?哭过?”

“没有,”许灼华一怔,立刻侧过脸去,“可能睡前多揉了几下,不碍事的。”

见她不欲多说,祁赫苍也没追问。

许是心里装着事,祁赫苍已经好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