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却听见她的声音就安心下来,眼睛弯了弯,露出一点满足安心的笑。
“你不生气啦。”他说。
“一生气你就哭,我还怎么生气。”顾烟容其实还是有点气。
沈却的手顺着那片衣角找到她的腰,疲软的身子抬起来,慢慢地,抱住她。
“我只是不想浪费。吃的蛋糕全都被我吐了,我不想浪费你的心意。”他低低地说,脸轻轻蹭着她小腹。
顾烟容按停吹风机,放到一边,手指没入他发间,揉啊揉。
“没有浪费,”她说,“吃了,觉得好吃,就结束了。至于之后是吐掉还是拉出来,没有分别。”
她这话有点太糙了,沈却忍不住笑出来。
她也笑,接着说:“至于我的心意……我就是想让你开心啊,你开心了就完了嘛,要是之后你胃疼,我就给你揉揉肚子嘛,瞒着我自已偷偷痛,我才会难过。”
沈却的头在她手底下点点。
顾烟容于是就又揉了两把。
沈却摸到她的手,用自已的脸凑过去,轻轻蹭。
他想,烟容不生气,真好啊。
第60章 噩梦
顾烟容大部分时候不太忙。
但有时,比如赶稿的时候,比如要准备画展的时候,也会忙得顾不上其他。
接沈却出院后,悠闲了两天,她就开始为了画展忙活。
她很重视这次画展,连会场布置都要亲自盯着。
沈却暂时看不见,也没办法去公司,只能待在家里。顾烟容饭点都会回去跟他一起吃饭。
只是她要早早去展厅盯着,沈却又醒得晚,早餐就顾不上一起吃了。这时候应寒的作用就突显了,每天都得准点来陪沈总吃早餐。
一直以来因为沈却的疏离而略显清闲的应助理,还是第一次得以踏足沈总的私人领域。
当然,按照沈却的说法,是不需要别人陪着他吃饭的,而且不光应寒不需要过来,烟容也不必这样辛苦。
烟容表示不听不听。
天光明亮,顾烟容换上鞋,关上门,外面正在下雪,纷纷扬扬的,已经在地上积攒了一层。
她走出几步,方才关上的门忽然又打开。
她循声回头,正好看到沈却跌跌撞撞跑出来,他身上还穿着睡衣,也没穿鞋,光着脚就跑出来了。
他面色霜白,脸上挂着泪,单薄的睡衣抵抗不了寒风,他被冻得瑟瑟发抖,很快就摔倒在新鲜的雪里。
全身被冻得褪色,一片茫然无措的空白,两只手抓了满手的雪,他迟钝地握紧,以为那是一只手,或者是一片衣角。
他身上也很冷,那些雪在他手里不会化,却一点点散失掉了。
他倒在雪里,张开口喘息,冒出苍白的水汽,像虚弱的小云,在他面前扩散开。
但很快,连那些水汽也没有了。他冻透了,呼出的气体不再有热度。
雪仍旧大把大把地撒,穿过那些虚弱的水雾,落在他面颊上、嘴唇上,还有浓密漆黑的眼睫上。
厚重的眼睫承住那些细碎的雪粒,载浮载沉,还是不会化,他太冷了。
一时间分不清是沈却更冷还是雪更冷。
雪厚重冰冷,落在地上,沉重地堆积。而沈却仿佛是很轻盈的,风一吹就会散掉。
顾烟容把人从雪里抱进自已怀里。
沈却睁着眼,但神志并不清楚,带着雪的手只是松松拽着她的衣服,冻得发青的唇开开阖阖,连语句都被切割得细碎。
“顾烟容,烟容在哪儿……烟容……”
他全身冻得僵硬,要散架一样往地上淌。
他奋力地用力控制住自已的手,不想松开指间的那块布料。
顾烟容脱下外套裹住他,抱着人回到屋子里。
沈却浑身发颤,抓着她不肯放。
他分明还在梦里。身侧的人离开了,让他不安地跌跌撞撞摔进一场旧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