湿热的液体已然捧了满手,再也隐藏不住,从指缝间溢出,顺着苍白的手背蜿蜒而下,润湿了衣袖。
更多的,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。
他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,自然不知道血已经藏不住地淌了满手,还想着不要在她面前失态,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,就要走。
至少,要离开她的视线。
只是终究力不从心。
没几步,就失力地向前倾倒,重重跌下。
捂在唇上的手重重坠了下来,露出被血染红的唇和下颌。
他失神的眼睛仍旧睁着,一直到这时候还想逞强,满是血迹的手撑着地面,想要起来。
地面冰冷光滑,他撑了几下,身体伏在地面上,蝴蝶骨嶙峋支棱出来,似要顶破单薄的衬衫,却根本无力起身了。
顾烟容迅速把人从地上扶起来,让他上半身靠在自已怀里。
一些模糊的画面在她眼前闪回。仿佛是很相似的场景,她抱着沈却,沈却意识全无地往外呕着血。
她此刻全然回想顾不上这些隐约的记忆,怀里沈却呼吸愈加低弱了。
男人口中还在往外呕血,眸光全然溃散,连自已已经被她揽在怀里也察觉不出,只凭着意志力,大大地睁着涣散的眼眸,不肯阖眼。
分明痛极,却一声不吭。
他身上已经湿透,摸上去如一柄断剑一般,锐利而脆弱。
顾烟容见他一直按着胃脘,将那处按得深深凹陷,就算是失忆,也能看得出他是胃痛,想要哄他松手,但沈却已经听不清楚。
她正手足无措地把人抱在怀里。沈却身体软成了一滩水,一个不慎就要往地上滑,她怕他躺下会被涌上喉咙的血呛着,就一直把人抱着,不敢松手。
也因此,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沈却单薄的脊背靠在她身上,仿佛要崩毁一般地簌簌发抖,脆弱得不堪触碰,汹涌地呕着血,却被按下静音键一般,始终静默,只偶尔有低弱的痛喘声。
沈却倒下得这样突然、这样惨烈,而空白一片的记忆不能告诉她丝毫过往。
她身上沾满他滚烫的血。
分明他全身都冰冷,吐出的血却这么烫,灼痛了她掌心。
她拨了急救,便把人轻轻地整个抱进怀里,想要把他从书房挪到别墅门口,这样救护车一来,就能马上送他进去。
她揽着男人的肩背和膝弯,动作放的又轻又缓,怕幅度太大,会让人更不舒服。
沈却全然靠在她臂中,体重轻得让人心碎,随着顾烟容抱着他起身的动作,有极细微的风流经他大睁着的眼眸,也只是拂动那片浓密的长睫,往常深潭般深邃的眸,如同凝固了一般,不再有半分光华闪动。
顾烟容抱着他站起来,往门口走,动作幅度已经是最小了,他却还是受不住。
“唔……嗬呃……”
染血的唇间泄出几声低弱至极的闷哼,瞳仁虚晃着,终于,怀中孱弱的人再也强撑不住,面色灰败,黑瞳缓缓向上翻去,无力歪在她颈间的头也软软地滑脱,无所着落地悬空,朝后仰去。
他胃里的血还在往上涌,这样一来,口腔满溢的血液便无从倾出,尽数淤堵在喉间,很快,沈却连呼吸都难以维持,喉间发出沉闷的水声,憋窒得唇上泛着青,浑身止不住地剧烈抽搐着。
顾烟容察觉到情况不对,把人放下,见他惨白的面色都开始发青,连忙扶着人侧身靠在自已怀里,用手托着他的下颌,让他微微偏头。
马上,猩红的血重又从他启开的唇间涌出,绸般浓艳地淌满她手心。
她轻轻拍着沈却的后背,不敢再动他。
等待的间隙,始终悬心抱着人,轻轻扶着他的脸,确保他口中的血可以顺畅流出,不至于被自已的血呛得呼吸不畅。
地面冰冷,她尽量把人抱得牢靠。
沈却像是艰难地又找回了些许神志,黑瞳几经浮沉,终于回落,目光涣散着回到顾烟容脸上。
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