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皮肤冷白，颈间青筋如同瓷器上工笔描画的纹路。

沈却眼睫颤了颤，睁开眼看她。

眸中还氤氲着水汽，看起来有点可怜。

顾烟容扯过被子把人盖住，手伸进去，轻车熟路摸上他腹部。

因为刚泻过，那里微微凹陷下去，冰凉一片。

她的手一过去，沈却就往她这边侧了侧身子，努力想更靠近一点。

顾烟容手心温热，给他轻轻揉胃的同时，开口道：“沈却，你不舒服的时候，别不告诉我。就算我睡着了，也应该叫醒我。”

她眸光柔和，“我留下，就是为了照顾你。”

沈却目光失神了片刻。

他从未想过，有一天，竟然会被顾烟容这样温柔地照顾着。

她和闻月……就是这样相处的吗？

他突然有些贪心。如果……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。

他望着顾烟容，眼中有星火微燃，却又很快移开视线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……

但是知道了，不代表会照做。

顾烟容再一次抓到沈却偷偷忍痛的时候，才终于明白过来。

起因是吃过早饭后，沈却突然说想喝上次顾烟容买给他的甜粥。

那家粥不开外卖，只能自已去买，好在就开在医院对面，并不远，过去也用不了多久。

沈却主动愿意多吃一点东西，顾烟容当然高兴，当下就去买了。

她提着打包的粥回来的时候，男人却好像已经睡着了，背对门口安安静静地侧躺着，小半张脸埋进枕头里，被子又盖过鼻尖，只露出紧闭着的眼睛。

头发却湿漉漉地泛着潮。

她看到床边的垃圾桶里扔了一层卫生纸，心头陡然闪过了什么。

她一把掀开被子，露出沈却冷汗淋漓的、苍白的一张脸。苍白的唇明显被咬破，出了血。

他漆黑的眼睫抖了抖，缓慢睁开眼睛。

看到顾烟容，他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心虚，那对微微颤抖的眼睫，又缓缓阖上了。

他苍白尖削的下巴紧绷着，顾烟容看到他轻轻咬了下唇，装作不经意地舐去了唇上血渍。她冷笑：“沈却，你是不是吐了。”

沈却刚想抵赖，顾烟容就作势要去翻垃圾桶，他瞳孔一颤，只好承认。

“你走后，突然有点想吐……”

“不是故意的？”顾烟容挑眉，“确定不是吃完就想吐，所以故意支开我？”

沈却沉默了，难堪地闭上眼睛。

他唇色雪白，看起来像枯萎的花瓣，被他自已咬得出了血，顺着缺口慢慢冒了出来。

顾烟容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。

他身上也都是汗，整个人软成了一捧正在融化的雪。

他胃里仍旧冰凉一片，微微抽动着。只是最难忍的时候，已经被他自已默默地捱过去了。

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，此刻恹恹闭上眼睛，紧抿着唇的样子，实在是脆弱极了，纵是顾烟容再生气，也不忍心再说什么。

她安安静静给人捂了一会，感觉怀中人冰冷的身子被自已烘得慢慢回暖，胃里也安分下来。

在医院待了很多天了，他身体仍旧没什么大的起色，伤口也没怎么愈合。破破烂烂的身体，好像再也好不起来一样，苍白、宣软，像一张被揉皱的纸。

只是这个人惯于忍耐，有时明明痛得身上直冒冷汗，却还是不肯同她说一声疼，宁愿自已蜷缩着忍着。

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他好像一直没变过，始终是那个躲在狭窄巷子里一个人忍痛的少年。

顾烟容喂他喝进去一点温水，视线漫散，落在他湿润的唇上，那里曾被腥红覆盖，她抖着手擦去，却根本擦不完，下一秒就又会被染红。

她突然意识到，自从结婚以来，她一直在伤害他。

她恨他，恨他摆布了她的生活，连带着，也恨他对她的爱。

他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