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烟容整个人睡得热乎乎的,瓷白的脸上浮着薄红,还沉浸在睡梦中,却突然抬起一条胳膊,把男人搂住。

沈却浑身一僵,被抱着,不敢挣扎,用气声轻轻唤:“烟容?”

没有回应。

看来没醒……

他费力把自已从沈顾烟容怀里挣脱出来,起身的一刹那却又猛地弓了弓身子。

他不太敢用力按,便只是轻轻捂着,微微弓着身子,就着清亮的月光进了卫生间。

顾烟容醒来时,身侧无人。

可卫生间里有细微声响。

她望见卫生间门缝里透出的微薄光亮,立马翻身下床。

她拧开门,看到单薄人形伏在洗手池上,脆弱的腹部就正正好好卡在台面边沿。

随着呕吐,他身体不住发颤,后背上下起伏,嶙峋脊骨突出。

惨淡灯光之下,他像是连薄薄灯光都负担不起。

顾烟容走过去,把人抬起来,陡然脱离腹部重压,沈却猛地一弓身,又呕出一大口胃液,自唇间淋漓落入池中。

他脸上湿润,冷汗和生理性的泪水混在一起,连浓密的长睫都湿沉。

一脱离洗手池,就浑身绵软地无法站立,被顾烟容横抱起,连捂住胃的力气都没有,手臂软软垂落,腹部肉眼可见凹陷,失控地抽搐。

“呜……不要……”他朝一侧偏过头,唇间仍旧不断溢出酸涩液体,滑过苍白薄软的皮肤。

太脏了。他想。

顾烟容快步走出去,把人放在沙发上。

沈却坐不住,她就抱着他,用绒毯裹住不停发抖的身体,在他面前摆上垃圾桶。

随着单薄身躯剧烈的上下起伏,液体落入垃圾桶的声音不断传来,清瘦身形也愈发俯低,顾烟容给他揉捋脆弱胃脘,听见声响越来越小,渐渐停止,人却始终没有起来。

胃里毕竟是空的,在温柔的揉捋之下,慢慢止住了吐。

她把人捞起来,才看见他分明是在无声哭泣。

顾烟容擦去那些秽物、冷汗和眼泪,将人小心放在沙发里,去接了杯温水喂他喝下。

沈却根本坐不住,在她短暂离开的时间里,虚弱歪倒,费力地喘着气,惨白手指揪住胸前的衣服。

一张脸惨白,瞳孔茫然失神,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溢。

很难过。

总是这样……让她连觉都睡不好。

顾烟容回到他身侧,见他动作,就知道又不舒服,将人小心抱起,手在他心口轻轻揉着,帮助人平稳呼吸。

感受到里面那颗器官不再无序跳动,就喂他咽下几口水。

沈却吞咽缓慢,被一口水呛到,单薄胸腔震动,轻轻咳嗽。

唇间溢出不及吞咽的清水,顾烟容抬手擦去,却看见严重缺乏血色的唇在说着什么。

她凑近,听得沈却在说:“我没想吵醒你的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声音很哑,很轻,是最最脆弱的薄雾,只短暂停留,很快就杳无踪迹。

沈却根本没有吵醒她。是她半夜翻了个身,发觉身边没有人,才猛然醒来的。???

她抱紧沈却,轻轻吻道歉的唇。

永远都说不完的对不起和一些微弱的咳嗽被她吞下。

怀里的人很冷。他眼睛里有雨,难以停止,眼尾一团猩红凄艳。

他在一个吻里安静下来。

乌沉沉的眸子发怔,顾烟容稍稍远离,望着那对漂亮的浓缩黑夜,认真开口:“你没有吵醒我,是我自已醒的。你应该道歉的,也是你没有在不舒服的时候叫醒我。”

说罢,亲掉不断落下的眼泪。

沈却陷在泥沼一般的情绪里,被不断落下的吻哄得回神。

像是有人划着小舟,特意到泛滥湖水中捞起他。

不觉得麻烦,不觉得累,只抱紧他。

仿佛他很珍贵。

见他不再哭,顾烟容就抱着人回到床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