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白手指,细密拢住,很久。

顾烟容其实明白。

因为太快。

太快被发现,太快被接纳。

在他心上沉甸甸压了那么多年的枷锁,突然有一天,被轻飘飘拂开。

如何不恍惚。

就好比长久流落海上,忽然有一天,被掷上岸来,分明脚下坚实,仍旧如同被海波裹挟,难以安稳。

他煎熬了那么久,已经难以自赦。

顾烟容由着他牵,却说:“等见了谢青山,你要帮我。”

沉黑的眸一动,沈却果然被她牵引思绪,问:“怎么帮你?”

顾烟容冲着他坏笑:“全当看不见他。如果他跟你说话,不要理他,他看你,你也不要看他。”

沈却郑重点头。

全听烟容的。

……

顾烟容用力抱一下顾昭,视线平平掠过谢青山,仿佛面前并没这样一个人。

“妈,我带沈却回来了。”她说。

“妈,过年好。”沈却站在一旁,弯着唇,紧张地微笑。

刚才在电梯里,沈却看着电梯轿厢里自已的身影,忽然觉得自已太瘦,脸色也白,看着很难看。

又想到自已用那么不光彩的方式跟顾烟容结婚,心里愈发不安,已经认定自已会被讨厌。

心绪激荡下,他身形轻微晃动,被顾烟容一把扶住。

“怎么了?”顾烟容让人在自已怀里靠稳,又试图接过他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。

沈却摇摇头,不肯松手。

电梯门开的那一刻,一颗心也沉到最低处,几乎万念俱灰。

走出轿厢,进门之前,他拉住顾烟容,反复练习微笑,很多遍。

漂亮的眼睛盛满不安,笑起来也苦苦的,是一块苦巧克力。

顾烟容悄声肯定:“笑得特别好看!”

这人才勉强相信。

“小没良心的,可算是回来了,还以为你把妈妈忘了。怎么让小沈拿这么多东西?”

顾昭脸上带笑,把沈却手里东西都卸下,一手搂一个,往屋里走,又命令道:“那个谁,把东西收一下。”

谢青山只好待在门口收拾礼物。

顾烟容已经提前跟顾昭通过气,此行两个目的,一是回家过年,二是冷落谢青山。

当然,也告诉她,嘱咐谢青山把饭菜做得清淡一点,不要上酒。

顾昭自然照做。

虽然顾烟容久不在家住,但屋子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。

她的奖状、她的画、她的照片,连时钟上都印着她的照片。

寒暄了几句,沈却望着茶几上小顾烟容的照片愣神。

顾烟容从小就不是个好惹的,照片里的女孩看起来也就八九岁,戴着拳套,一张小孩子的嘟嘟脸,表情却很严肃。

见他长久凝望,顾昭还从茶几下面找出相册给他看。

顾烟容笑嘻嘻,蹭在旁边一起看:“我小时候特别可爱!”

又喊顾昭:“妈妈你坐过来,坐我旁边!”

顾昭原本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,闻言也挪过来。

沈却翻开相册:“你现在也很可爱。”

谢青山把东西收拾完,就看见三个人坐在一起,俨然没有了他的位置。

只好在旁边坐下。

这边三个人还在对着相册热烈讨论,他探头,试图参与,根本没人理。

情况一直持续到吃完饭。

沈却要去洗碗,被顾烟容搂在怀里不准动弹。

他本就不太好受,腰间箍上一条手臂,根本无从挣脱。

顾昭言简意赅:“谢青山快去洗。”

谢青山洗完碗,就站在顾烟容旁边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