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慢慢散去,渐渐有声响。
沈却仍旧在等。尽管月城的冬称得上暖和,但清晨仍旧是有些冷的,站得久了,整个人被湿润的寒意一点一点慢慢浸透,连唇间呼出的气都没有热度。
他一只手在衣兜里暗暗抵着胃,长睫缓慢作动,划过微冷空气。
终于苏愈牵着小狗出来了。
沈却眼睛亮了亮,他想,妈妈。
是她令他来到这个世间。
他的生命,是源自于她的。
小狗兴冲冲的,尾巴用力摇摇,四条小短腿倒腾得欢快。
苏愈牵着它,脸上没太多表情,但眉目舒展,是一种平淡的安然。
越来越近。
从前,每次来的时候,苏愈都是和小狗在小区的公园里玩的。
这是条热爱人类的小狗,人越多越高兴,恨不能扑进所有人怀里。
所以苏愈很少会把它往人群中引,小狗兴奋起来就不想回家了。
这回,兴许是早餐摊这里太香,人又比公园里多,小狗被吸引着想过来。临近春节,苏愈也放了假,不需要工作,就纵了它这一回。
喘息积攒在口罩里,脸颊被烘得发湿发凉。
沈却耳际有杂沓市声,此刻纷纷模糊,像是被重重水雾阻隔,瞬间远去。
来不及。
来不及躲开。
他浑身都冻得僵硬,难以动弹。
他听到小狗撒娇的哼唧声,苏愈越走越近,脚步声踩在他心口。
然后错身而过。
视线没有交汇。没有,什么都没有。
苏愈路过他,路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
在苏愈的记忆里,属于沈却的那部分已经太远太远,是一张模糊的,属于婴孩的面容。
而沈却又刻意遮住了脸。
“小狗不能吃这些,太咸了。”苏愈这样教育着小狗,却还是买了个鸡蛋灌饼,撕下一点点饼皮来,喂给它。
沈却不敢转身看。
他听着
小狗吃下那一点点饼皮,太小一块,没尝到味道,哼哼唧唧,很不满,犟在原地。
有女孩子想摸摸小狗,苏愈同意了,只说:“不要喂它,这狗太馋了,成天为了口吃的装可怜。”
女孩开心道谢,试探摸摸狗头,发现小狗蓬松的尾巴摇成螺旋桨,小脑袋在她手心拱来拱去,特别开心温顺。
苏愈声音里含着笑:“它喜欢你。”
沈却安静听着。
妈妈好像过得很好。他想。
几个打闹的男孩,没顾得上看看四周,从背后不小心撞了他一下。
沈却站不稳,踉跄倒在地上,一时竟站不起来。
几个男孩无措慌张,见他瘦削,露在外面的一点点皮肤苍白,闷在口罩里的呼吸声很乱很重,连声道歉。
他们想扶他起来,但他全身无力,虚软得搀都搀不住,怕他摔倒时伤到了哪里,不敢强行扶起,只笨拙地把倒在地上的人换了个姿势,让他坐着。
“你伤到哪里了吗?用去医院吗?”男孩们在他身侧七手八脚地扶着他,都不敢用力。
这个人看起来太脆弱,身形清瘦,垂首时,雪白后颈突出嶙峋骨节。
似乎不堪触碰。
沈却身上还是软的,这般被人扶着都没力气稳住身形,他怕动静太大惊动了苏愈,勉强支撑着,一心只想赶快走开,却根本没办法动弹分毫。
他头脑昏昏沉沉,眼前片片剥落黑雾,张着口喘息,一只手撑住地面,苍白指节冻得发红。
忽然有人把他从地上抱进怀里。×|
还没来得及挣脱,就听见熟悉的嗓音:“是我,别害怕。”
是顾烟容。
她偷偷开启了两个人的位置共享,在他走后不久,就跟着定位过来了。
一过来,就看见这人戴着口罩杵这当路灯,一动不动。
沈却不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