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沉中的男人，变得更软和，顾烟容可以肆意地到处摸摸，他不会知道。

她先是从毯子里找到沈却的手，指尖慢慢抚过他每一根冰凉的手指，慢慢暖着。

然后又攀上骨节伶仃突出的手腕，细细丈量，发觉仍旧太细。

摸着摸着，她就开始看他安静睡着的脸。

那张脸是阴霾的，五官生得锋利又漂亮，眉宇间却总是笼罩着股郁色，让人联想到阴天或者雨天，总之是阴冷潮湿的，不容许看到太阳。

但是……

手落在他眉间，指腹传来的触感凉凉的，像雪。

她又摸摸沈却长长的眼睫，摸摸他高挺的鼻梁。沈却陷在昏沉的睡梦中，被她摸得不舒服地颤了颤眼睫。

顾烟容偷笑。这个人只是看着冷，实际上，软和又易碎，是个巴掌大的、适合被捧在手心里的小雪人。

第69章 隐瞒

后半程，沈却一直安稳睡着，没再难受。

窗外蓝天漂漾，日光浮动，天光流过他血色淡薄的脸，把那张漂亮精致的脸照得像白瓷。

顾烟容凑过去，给人拉了拉落下去的毯子。

再抬眼时，就看见沈却寂然垂落下去的黑鸦鸦的睫毛轻轻颤了颤，慢慢睁开眼睛。

恰撞进顾烟容望向他的眸中。

他眼中从一片淡漠，渐渐亮起细碎的光。

他对着顾烟容轻轻露出一个笑。

淡色的唇微微弯起，眸中潋滟。

心若是一池水，他尚残存几分朦胧的这一眼，便是一阵雨，全击在原本如镜的池水里，缭乱了一颗年轻的心。

顾烟容心中纷乱，如同隔着水面，看见沈却在水底影影绰绰地诱她落进去。

狡猾。招摇着自已，引诱她。

顾烟容微微凑近，呼吸贴近他的脸。

这不好吧，她想，大庭广众的，不好。

可她还是轻轻地用嘴唇亲了一下。很轻很轻，很安静，或许没人看得出来。

沈却弯了弯眼睛，又抬手，抵着玉白的唇低低咳嗽。

薄而轻软的身体微微震动。

也许是出了太多汗的缘故，他感觉自已好像有点感冒，连手指都异常冰冷。

一咳嗽，顾烟容就又开始心疼：“还是不舒服吗？”

头有点昏沉，身体有点发冷，倒也没有多难受。沈却摇头：“没事。”

他嘴里的没事在顾烟容这没有一丁点可信度。

她又把手伸进毯子里去，覆上他胃腹，里面还算安稳，没有抽动，只是微微发寒。抬手摸摸他的额头，泛着一层潮乎乎的冷汗，温度摸着倒也还算正常。

沈却任由她上下摸索着，苍白薄唇漾起浅浅弧度，眸子里一瞬漫起淡淡水光，却又被眼睫轻掩，像是捧易碎的雪一般，轻盈又脆弱。

“烟容。”

他低低唤她，垂着眼眸，漂亮的侧脸被窗外照进的光勾勒出一片浅金，说，“真的不难受。”

这样关心着他，会很辛苦吧。沈却想。

顾烟容却注意到他眸中蕴着些湿意，如同寂静而潮湿的湖，看着有些难过。

她感觉自已像是被他眼中的水汽弄得湿了。一抬手，捏住沈却的脸颊。

沈却脸上没多少肉，瓷白的脸被用力捏得微微发红。

顾烟容把眼睛瞪的圆圆的，用那双大眼睛狠狠咬他：“这是对你偷偷不开心的惩罚。”

“我没有不开心……”沈却试图狡辩。

“明明就有，眼睛都湿湿的，一看就是又在胡思乱想。”顾烟容振振有词，找到他的手，握紧，“你的一切，都不可以瞒着我！”

浓墨般的瞳仁轻轻晃动了一下。

一切，都不可以瞒着她。

沈却恍惚地想，可要怎样才能启齿？

就连此行的目的……他都没法向她说明。

顾烟容的本意是想让沈却能坦荡说出自已的痛。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