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微微退开了一点,却仍在很近的距离注视着我,那双眼睛里,仿佛聚集了天地初开时落进人间的第一抹月色。
我几乎醉在里面。
恍惚了一瞬,我深吸一口气,轻声道:
「你还记得那个梦吗?……不知为何,我总觉得一切还没有结束,梦里的场景还会重现……」
谢重楼沉默许久,眸色一点点深了下去,就在我以为他会否认我的猜测时,他却蓦然更用力地将我揽进了怀里,紧紧抱住。
「阿昭。」他的嗓音几乎是发颤的,「那真的只是梦吗?」
他温热的指尖顺着我腰侧一路向上,停在我脸颊边。
谢重楼有一双极好看的手,骨节分明,手指修长,因着常年习武的缘故,掌心有薄茧,却显得瘦削有力。
他抚着我的脸,将我鬓边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,迫使我微微仰起脸,凝视着他的眼睛。
那里面的月光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后面深藏的、隐秘的痛楚。
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,忽然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。
「在去白鹤汀的路上,我总是断断续续地做着一个梦。梦里的场景,与你那天与我说过的一般无二。可是阿昭,你从来不会因为一个梦就迁怒于现实,更不会因为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,就去找太后冲动退婚」
「除非这些事情,曾经真真切切地发生过。」
利刃穿肩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谢重楼,忽然在我面前红了眼眶,越发衬出那颗朱砂痣,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。
「阿昭,你告诉我……」
许是因为过于剧烈的痛楚,他的嗓音甚至带着一点轻微的含混不清,
「这些事情,这些你告诉我的、梦里的场景,是不是你真的经历过?」
20
在确认了许致远魂魄存在之后,很长一段时间,我不愿再去想前世的事情。
那些痛苦,是我身在迷局时,自己讨来的。
可如今谢重楼骤然提及,我才恍然惊觉。
其实我没有忘记过。
我甚至在自我怨恨,怨我前世看不清真相,兀自执念,以至于最后落得那样的结局,还连累了陆家。
而如今,面对谢重楼的询问,我只能沉默。
气氛凝滞片刻,他捏着我的下巴,低低叫了一声「阿昭」,尔后灼热的吻就铺天盖地落了下来。
其实我的心里还有好多不安与疑问,比如虽然许致远暂时消失了,可沈袖还在;比如他们究竟来自什么地方;比如……倘若我与谢重楼真的是话本中的人物,那陆谢两家的结局,是否仍会如我梦中一般?
可一切的一切,都在谢重楼深刻又绵长的亲吻中,短暂消失了。
此刻我不能分神作他想,满心满眼,都只剩下一个他。
这是我的谢重楼。
是落在人间,能令我触手可及的月亮。
最后,我哽咽着小声道:「你送我的簪子碎了。」
「等我回来,再刻一支送你。」他含混不清地应声,「这一次,你亲自来教我。」
这个吻许久才结束,他轻轻喘着气,又一次抱住了我,嘴唇就贴在我耳畔:
「阿昭,都过去了……都过去了。不要再记得那些事情,那都不是你的错。」
「我不会再让你出事,也不会再让陆家和谢家出事。」
「阿昭,你就在京城里,等着我回来娶你。」
后来时至深夜,谢重楼翻窗离开。
溶溶月光下,他身着红衣的背影利落而挺拔,侧过头来看着我时,眉目间的桀骜不羁微微收敛,转化成一片锋芒毕露的凌厉。
我就站在窗前,仰头望着他。
那时尚且不知,他此去九死一生,是早就命定的结局。
三日后,谢重楼领五千精兵自京城出发,向白鹤汀而去。
而就在他走后第五日,皇上忽然下旨
将我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