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阮庄嫔娘娘一贯和气有礼,温柔雅致,她对待宫人从无傲慢之意,梁三泰心中自然是极清楚的。

听见她甚至关心自己一句,梁三泰富态的脸上露出感激笑容。

“多谢庄嫔娘娘惦念。”

阮含璋道:“陛下容易胃痛,如今正值春夏交替,还是要好好保养,你去看看御茶膳坊可备着汤羹,甜口要银耳雪梨羹,咸口要酸萝卜老鸭汤,若是有,呈给陛下,让陛下多多保重。”

真是体贴。

梁三泰诺了一声,行礼告退。

阮含璋便兀自睡下了。

雪燕轻手轻脚熄灭了三盏宫灯,只留桌前一盏,影影绰绰,照亮脚下路。

若在棠梨阁,阮含璋的睡眠极轻,很容易被声音吵醒,但她心宽,并不纠结此事,即便吵醒也能翻身再睡。

到了乾元宫,她睡得反而沉一些。

整个长信宫,最安全的怕就在此处。

过了子夜,景华琰才洗漱更衣,慢慢往寝殿行来。

梁三泰轻轻推开槅门,正待上前点亮宫灯,景华琰便挥手。

“你去歇息吧,明日让彭逾伺候。”

梁三泰退下,景华琰自己踏入殿中,转身关好房门。

寝殿静谧,只有昏黄宫灯,景华琰一路来到拔步床前,伸手掀开百子千孙帐。

阮含璋安静睡在床榻里侧,给他留了一半床铺。

她平躺在软枕上,身上的薄被盖得整齐,面容有些模糊,只听她呼吸声,能知她睡得安然。

真是心大。

景华琰摇着头笑了一下,这一刻,他的心也莫名跟着安静下来。

与她并肩躺在床榻上,身边是熟悉的蔷薇香气,景华琰以为自己会失眠,脑中总有纷繁的政事,一刻也不停歇。

然而躺了片刻,困意便侵袭而上,扰乱了他的神志。

在入睡前最后一刻,景华琰想:没想到庄嫔还有催眠之用。

以后若是难眠,倒是可以招她共枕。

五月十四,是徐德妃二十有三的生辰。

因非整寿,也因前朝政事,因此宫中不预大办,徐德妃上奏仁慧太后,宴请满宫姐妹并太妃等一起至御花园落英轩小聚,一起享宴听曲,说话游园便可。

这般贤惠懂事,让仁慧太后非常满意,口谕称赞其孝心有加,亲自让彭姑姑到各宫邀请太妃们。

先帝身边宫妃,份位低的多半都去隆福寺为国朝祈福,其余在宫中的宫妃们,诸如德太妃、淑太妃等都随公主移居公主府,在宫外更自在。

留在宫中的,便只有仁慧太后、皇贵太妃、贵太妃及几位太嫔,有的因子女年少尚未成婚分府,有的不喜礼佛,各有成因。

即便加上德太妃和淑太妃,满打满算只有八人。

不过算上宫中嫔妃和公主皇叔们,再加上徐德妃娘家亲眷,倒也能凑上三桌席面,还算热闹体面。

天光熹微,整个灵心宫就忙碌起来。

徐德妃自己早早醒来,先吩咐宫人差事,然后才开始梳妆打扮。

她身边的梅影姑姑笑道:“今日娘娘生辰,愿娘娘旦逢良辰,顺颂时宜。”

徐德妃眉目含笑,眉眼柔和,瞧着比平日都要宽和几分,少了些许锋芒厉色。

“有劳姑姑经年陪伴,是我之幸,往后我们携手并肩,前程无忧。”

主仆两人正说着话,外面大宫女桂香快步而入。

“娘娘,听雪宫来报。”

徐德妃勾勒眉峰的手微顿:“怎么?”

桂香福了福,道:“方才棠梨阁青黛来报,道阮庄嫔娘娘今晨忽然腹痛,身体有恙,无法至落英轩为娘娘贺寿。”

徐德妃眉眼一挑,冷笑一声:“扫兴。”

“娘娘,她不来也好,”梅影仔细给她梳发,“若她来了,众人还不得又捧着她?娘娘瞧了也不喜。”

徐德妃哼了一声,到底没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