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笑容温柔,语气一如既往地慈爱:“明舒,跟娘说再见。”

景明舒哇地一声哭嚎起来。

“我不!”

她倒是不挣扎,只是缩在贵太妃怀里,忽然扭过头去,不肯看姚听月。

小孩子闹脾气,生母亲的气了。

姚听月无奈一笑,见贵太妃心疼地哄女儿,一颗心倒也安然。

此时此刻她才发现,自己其实很无情。

人都好好活着,她从不觉得分别有什么痛苦。

姚听月最后跟女儿说:“娘走了,明舒听林祖母的话。”

说完,姚听月果断转身,当真大步离去。

景明舒猛地抬起头。

她眼里满是泪水,看不清前路,只能看到母亲走向阳光中的背影。

“娘!”

孩子的哭声凄厉,让人鼻酸。

姚听月脚步微顿,她定定站在原地好久,却始终没有回头。

最后,她背对着景明舒,摆了摆手。

她没有让任何人送她,布衣木钗,就这样潇洒离开了这奢华壮丽的九重宫阙。

从此青灯古佛,未尝不是新生。

姚听月离开之后,宫里似乎冷寂了许多。

以前不觉,随着人越来越少,东西六宫也越发冷清。

不过随着春日来临,整个玉京仿佛重新活了过来,街上人头攒动,郊野游人络绎不绝。

草木蔓发,春山可望。

长信宫中,也重新有了欢声笑语。

小宫女们换上了夏日翠青色的宫装,展露出青春和活跃。

就连徐德妃的病情也稳定下来,除了依旧只能卧床养病,已经月余未曾病危。

随着大皇子年节时亮相,最近也时常出宫游玩,一时间锦绣宫车马盈门,周宜妃又重新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
一切都欣欣向荣。

景华琰朱笔御批,预备从春闱之后,至东阳围场围猎。

东阳围场位于庆州以东,距离玉京快马两日路程,但若是皇帝驻跸,约要走上五六日光景,方才能到达。

先祖皇帝立国之前,曾在东阳驻军,也就是在此训练新兵,打下万里山河。

因此大楚立国之初,年年都会至此行围猎。

只为让后世子孙不忘马上得天下的不易,告诫他们不能荒废武功,贪图享乐。

可之后岁月稍长,各先帝喜好不一,围猎一事便不再设常例,每年是否至东阳围场,视情况而定。

景华琰登基之初,在元徽元年曾举行过秋狩,但那一次不过一月就结束,因尚未选秀,那一次的秋狩只有仁慧太后、皇贵太妃和几位皇叔公主陪同,再无旁人。

后四载并未举办,至元徽六年,兴许是因乌城大捷,景华琰又动了围猎心思。

这一次虽是春日至庆州,但围猎大约在夏日,景华琰此举,多半是为了在东阳行宫避暑。

四月末从玉京出发,可在东阳行宫驻跸至十月回京,春夏秋三季的风景都能看到。

忍了几年,景华琰终于是忍不下去了。

盛夏时节的长信宫太过炎热,根本不适宜居住。

论说荣华富贵,九重宫阙,也的确如此,整个长信宫历经两朝,至大楚又不断翻修,便有如今规模。

然它终究只是华而不实的摆设。

是为了震慑天下人的冰冷礼器。

狭长的宫道,高耸的宫墙,阻挡了所有的春风细雨,笼住了冬雪寒寂。

长信宫冬冷夏热,说实话,住得还不如大臣们舒坦。

景华琰早就不想住在这了。

但他登基初年党争不断,前朝动荡,谁都想在年轻皇帝手里博得权柄,斗得愈发激烈。国朝看起来天下承平,实际上平静之下全是惊雷。

他不便挪动。

今年却不然。

元徽五年数次动作,到底敲响了朝臣们的警钟,这位陛下可